“对于写作,我是严肃的”

——九零后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丁奇高印象

1990年出生的丁奇高于2021年6月加入了中国作家协会。这对于痴迷于写作的人来说,是一种极大的精神鼓励和奖赏,更是对他从事文学创作的最大肯定。
“对于写作,我是严肃的。”这是丁奇高对文学的认识与态度。
我只见过丁奇高一次。那时他是一名在校大学生,说是大学生,其实应该是一个未脱去稚气的乡村土孩子。我这样说,可能很多人不高兴,乡村土孩子怎么了?大家别误会,我也是乡村土孩子出身,可是他不一样。你看他是如何在自我介绍中描述自己的:
每写一个字,我的胳膊和颈椎都会疼。
我叫丁奇高,本名丁气高,生于1990年。我是个先天性肢体残疾的严肃文学作家,我主要写小说。
我出生在河南省禹州市小吕乡王冯村,村子北面是伏牛山的余脉——柏山,山上有一座柏山塔,它是风水塔,人们称它是当地文脉的象征。
我的残疾一出生就有,而且会伴随我的一生。我的颈椎、脊柱、肩膀、脑袋早已经随着身体的生长发生变形、脖子向右上角倾斜任何轻微地扭动都会受限、双眼不在一条水平线上、左右面部严重不对称……
这样的自我描述是一个职业作家特有的自信,他没有站在顾影自怜的角度愤世嫉俗,更没有孤芳自赏,站在成功的霓虹灯下流着感激的眼泪吸引人的眼球。他是理智的,成熟的作家。
他的真诚令我感动。
他笔下的柏山塔我太熟悉了,我们不仅仅是同乡,同姓,还共同拥有一个令禹州人自豪和骄傲的柏山塔。
然而,文峰塔的高度曾经在丁奇高的童年时代留下了一道阴影。因为,他有一个非常不幸的童年经历。因为父母身体不好,家庭经济拮据,导致童年的丁奇高有着比常人不一样的感受。他以忧郁的笔触对柏山塔做过如此描述:
二十岁之前我有着严重的自杀倾向,我经常一个人跑到柏山塔上,去思考生命存在的意义,但我根本想不通,我的未来黯淡无光,活着实在是太痛苦了,我几次想从十几米高的塔顶跳下来。
只要纵身一跃,粉身碎骨,生命就可以终结。
为什么要这样呢?他说,因为他身体的残疾,在成长中受到了无数的欺凌。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在村外的小树林里,几个大孩子用绳子套住我的脖子和胳膊,另一头栓在了柿子树上,他们捉了癞蛤蟆、蚯蚓、蚂蚱、麻雀、蝙蝠、蜘蛛、蜈蚣,塞进我的嘴里让他吃下去治病,不是半夜母亲找到他,他可能就在同伴的恶作剧中告别人世。
这样的童年经历,在奇高心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他说,我后来明白了,苦难经历是我的文学创作不可或缺的宝贵资源。
令丁奇高转变念头的,是塔顶灵光一现的那缕光。
直到有一次他抬头看到高高的塔尖上长着一棵衰老枯瘦的松树,在寒风中傲然挺立,当时西边的晚霞发出万道金光照在了古松身上,让奇高第一次对生命的价值产生了奇妙感悟。是的,人生要有光,正是那万道金光照耀的古松激励了他,让奇高放弃了从塔顶纵身一跃的幻想。
有人说,梦中有人赐笔是妙笔生花的意思,奇高的人生有一个更加奇特的经历,那是第四年上高中的时候,在学校的蹲厕里发现了一只掉落的钢笔,被人丢弃在池子里,在即将被自动冲水箱冲入下水管道时,他下定决心弯下身子,伸长手臂把它打捞了上来。这支被冲洗过后焕发出崭新光芒的钢笔,成为奇高人生创作中的伴侣,陪他走过了十年光阴。
俗话说,笨鸟先飞,大器晚成。丁奇高最终用了六年时间读高中,他的英语从40分考到了103分,二十二岁那年高考以571分的成绩被河南大学录取。
在河南大学学习期间,由于身残志坚、自强不息的精神,丁奇高获得了共青团中央2014年度“中国大学生自强之星”提名奖和河南省2015年度文明学生。在金明校区图书馆的书架上,他遇见了世界名著和塞万提斯、雨果、巴尔扎克、托尔斯泰、海明威、蒲松龄、阎连科、铁凝、残雪等中外名家。从乡村走出的丁奇高眼界大开,原来世界如此美好,读书如此美妙。
2012年10月,受到莫言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影响,奇高走上了文学创作的道路。八年多以来,他靠着异于常人的生命体验、源源不断的写作灵感、勤奋刻苦的创作态度、执着的文学追求,写出了200多万字的长中短篇小说。
作为一个作家最大的痛苦莫过于自己的作品不被发表,而最大的收获就是看到自己的文字见诸报刊,尤其是国内知名刊物。在创作初期,丁奇高有着奇幻般的遇见。
2014年的6月30日,学校放假,丁奇高准备去苏州的电子厂打工来赚取下半年的生活费,突然接到了一个来自广东的陌生电话,打电话的人是鲁迅文学奖获得者、打工文学领军人物、广东省作协副主席、《作品》杂志社副主编王十月老师,电话里被告知自己投稿的小说被采用了,这篇小说初稿写于2013年的国庆节假期,周游几家刊物八个多月石沉大海后,2014年6月25号投给了《作品》杂志,没想到如此高端的文学期刊主编竟然选中了。
《作品》杂志2014年第8期刊登的这篇七千多字、题目叫做《我和姑姑未来的九种可能性关系》的短篇小说成了丁奇高的小说处女作,他是继禹州籍青年作家李清源之后第二位在《作品》发稿的文学青年。
命运有时候专门捉弄人,有时候又在不经意间成就一个人。爱上写作的丁奇高感觉到莫大的精神安慰,写作已经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大学毕业后,丁奇高考上了乡镇公务员岗位,但因为离家远,难以照顾父母,他选择了放弃。后来,他又考进了许昌的一家文化单位,因为精神力量的支撑,他坚持每天早上四点起床,拖着残疾病痛的身体进行三个小时的小说创作。他也常常为了一个细节苦思冥想一整夜,为了一个构思在脑海中萦回三四个月。为了养家糊口,他白天工作,看书的时间主要是在晚上,以经典名著和百科全书为主。周末的时候,骑着电动车从许昌回家,陪伴老婆孩子,家人对他的支持是写作坚定的后盾。
为了开阔视野,丁奇高曾孤身闯进北京,在凤凰网找到了一份读书编辑的工作。在首都文化圈,丁奇高在很多读书会上见到了莫迪亚若、阎连科、格非、铁凝、李敬泽、邱华栋等名家,亲耳聆听了他们对文学的高论。
北京极大地开阔了他的视野,也加深了他对文学创作新的认识。
但是,故乡永远是一个作家的精神原乡,他自觉地根植在豫中平原,常以许昌禹州为背景,通过文本化的表达,用文学的语言来描绘家乡的社会精神面貌和时代变迁的复杂历程,为家乡的一草一木画像、立传、明德。丁奇高最终选择离开北京回到了家乡,开始系统化地审视这片土地,他用小说来书写美丽的家乡,如安泰俄斯一样,待在这片土地上就会从大地母亲那里获得无穷无尽的文学力量。
在写作的过程中,丁奇高有幸受到了王十月、邵丽、梁鸿、乔叶、马夫、李清源、丁进兴、杜永利、智啊威等作家师友的诸多鼓励,由于创作成绩突出,他很快加入了省级作协,2021年6月加入中国作家协会,成为了河南省最年轻的一个中国作协会员,也是河南九零后群体中最具代表性的作家之一。
丁奇高站在高高的柏山文峰塔上,眺望着远方的土地,他感喟到:命运给我以万箭穿心的疼痛,生活给我以烈焰炙烤的煎熬,我用文学创造一个温暖明亮的世界。
是的,文学一定会给予他一个明媚的世界,同时,这个世界也从不会辜负一位忠实于它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