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灯》:寻乡,归乡

《碗灯》 吴洲星 著 二十一世纪出版社集团

读着吴洲星的儿童小说《碗灯》,我们跟随着作家的文字进入了一段日常而又动人的岁月,来到了那个依山傍水的江南小镇,走入了水巷上的寻常百姓家。
在这部小说中,我们能读到一种很明显的意识,那就是用文字去构筑家园的“企图”。这种倾向也是作家吴洲星的创作风格之一。对作家吴洲星来说,家园也许并不拘囿于某一个具体的地名,也不仅仅指向某个具体的人物,但是,就在家乡的那片土地上,在作家的心里那么一直存在着,等待着作家在某个时候一点一点地将其呈现在纸上。正因如此,这一趟文字之旅,也就成为我们与作家一道寻乡的旅程。
儿童小说《碗灯》中的“碗”和“灯”,是书中两个人物的名字:男孩小碗和女孩灯儿。对男孩小碗和女孩灯儿而言,水巷以及水巷附近的滴水庵,是他们寻乡的终点,是给予他们温暖的地方。在小说的结构上,男孩小碗和女孩灯儿的到来,意味着此地和他方构成了小说的空间框架,意味着作家为读者体验此地人们的生活安排了“入口”。跟随这两个在人世间试探着去探索“家”的感觉的孩子的目光,我们有机会与他们一起去逐渐发现“家”的意义。
随着小碗来到水巷,灯儿进入滴水庵,他们被纳入了此地的人际关系网络。在作家的描绘中,我们能够感觉到此番相遇给孩子和成人带来的欣喜感。在吃饭、理发、过年等日常生活细节中,老秦、小碗、灯儿等人都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当女孩灯儿安稳地躺在散发着草药香的床上时,甚至还害怕这是一个梦。可见,她对此地生活的珍惜。家似乎是一个历经艰险才寻得温暖的梦。这构成了人物情感发展的基础。可见,小说的底色是暖色调的。
作家巧妙地设置了养狗这个情节,让男孩小碗和女孩灯儿原本有点儿自我封闭的生活世界,与富官等孩子们有了交集,让“家”的意义走向更为实在、更为真实的层面。从小碗成功地上门索要小狗黑豆,到小碗因小狗丢失而砸了富官家的桌子,再到富官出于义气找回小狗黑豆,表面上是在写男孩关于小狗的争斗,但是实际上作家将男孩们对小碗接纳的过程,自然地呈现在了读者的面前。
作为儿童小说,该书尽力地让情节中的线索最终都被作家设置了“答案”:雕花镜子让小路子的娘明白了陆爷的思念;周老太的女儿似乎就是滴水庵的慧心师父;杂技班的到来“揭晓”了小碗的身世,并最终升华了众人与小碗的感情……这些“答案”的出现,让生活中存在的模糊而令人怅惘的感觉变淡了,读者对人生的理解变得更明确。作家始终聚焦水巷中人们的生活,对小碗、灯儿及书中其他人物的身世虽有交代,但都是十分节制的,并不枝蔓开去。这就让整部小说的结构显得匀称、均衡。
当然,作家对心中所铭记的家园的找寻,并不仅仅止步于记述生活的表层内容。更重要的是,对生活的记述渗透着更为深广的民族文化心理。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碗灯》中的寻乡,才真正地为我们提供了一个令我们久久眷恋、一心想着归去的家园。
小说中,人与自然处于一种互不妨碍,甚至水乳交融的境界。小说里的理想场所滴水庵,本身就是以一块天然的大岩石做屋顶而建成的。庵中的生活尽可能地接近自然,日常生活所需基本都自给自足。作家所表现的众人对小碗、灯儿、周老太等人的接纳的态度,深深地植根于青山秀水间所塑造的生活态度里。水巷中的生活,之所以成为作家心目中理想的止境,正是因为与人们所处的水巷环境相呼应,与作家心目中的人与自然的理想关系相契合。
吴洲星对山水间的生活态度的表现,亦与她试图呈现的“儿童”和试图呈现给“儿童”的景象相关。不论是对亲情、友情、爱情的礼赞,还是对基于领养而建立起来的亲情的讴歌,都体现了作家对现代“儿童”及现代儿童文学的理解,那就是尊重和关爱每一个普通人。由此,才最终营构了召唤着作为现代人的我们归去的心灵故乡。
在当下的中国儿童文学中,要找到从内到外、从审美意蕴到文字表达都从容而节制的作品是不容易的,而在《碗灯》里,我们可以说作家找到了一种适合儿童文学而又隽永、悠远的文体形式。在作家对每一个人物的关心、接纳中,对故乡的深深眷恋中,作家也带领着我们回到了我们曾经去往的文学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