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场 院


    大场院这一个名词,应该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人民公社化生产队时期的历史产物,它是农村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大场院在生产队时期,基本上每个村子都有,规模大小不等。它是农村里将成熟的庄稼聚集起来再粗加工的场所、分配劳动果实的院落。一车车庄稼运到这里来,经过晾晒、脱粒后,根据每户挣得工分的结果分配到各家(此时的生产队会计员进行核算、保管员实物分配是最忙碌的时候)。场院屋里面则存放着叉、耙、扫帚、扬场木锨、刮板、碌碡之类的农具。每当到了夏秋季节,农作物成熟的时候,大场院是最派上用场的地方、也是农村最热闹的地方。每个大场院里也都挖有一个地窖,一半入地下,一半出地面,冬暖夏凉,作为烟口季节社员群众们躲避酷暑,检烟以及存放烟叶的好地方。岗马北边相聚五里地的黄榆店村南口路西,也有着一所规模不小的大场院,场院里还搭建有戏台子呢。
    我家位于小吕镇岗马村,我们队的大场院位于最南边,南临公路,北临岗马古寨壕,东边为我们队的耕地。大场院占地面积大概有八九亩地大小,南北长一百多米,东西宽约五、六十多米,场院大门朝南,临公路搭建有三间大草房,又称茶庵,茶庵的南侧偏东开有一个大门,门西侧距地一米高,开有一个高宽各有一米五左右的大窗口,窗口内侧则是大灶台。场院前记得还有两颗老槐树,树下用石头垫支了两扇被盗墓贼盗掘古墓时挖出来的青石墓道石门,作为南来北往歇脚喝茶吃饭时的案台。每个石门长有一米八左右,宽有八十公分,厚有三十公分,上面雕刻有青龙白虎玄鸟祥云等精美图案。还有两个同样长度的青石门杠,作为座墩。大场院四周围墙都是那种一人多高的土墙,土墙上会长有野草。场院内非常开阔,停车方便。院内北边是中间间隔一丈多并排两个炕烟的大炕屋,屋顶是铺盖的小青瓦。西北边是一排青瓦房,东侧有几十颗桐树,西南侧则是一个半出地面的地窖。那种半埋在地下的长方形地窖,地窖南北长约十二三米,东西宽约五六米,窖底距离地面有一人多高,地窖里面四周青砖砌就,水泥抹面,地面也是青砖铺地水泥抹面,冬暖夏凉。地窖顶部是用青砖箍就的半圆拱形顶,外用水泥抹的非常光滑。两侧各开有两个二尺见方的采光窗口,上下地窖的台阶通道外造型也是用青砖砌筑成一个倾斜型的圆筒子,窖口为高两米五左右三角尖顶,同样用水泥抹面。那时我们老家各个生产队里都建有这样的地窖,用来到烟口季节社员们在地窖里检烟以及存放烟叶的避暑场所。
    现如今,随着岁月的变迁,乡村大场院有的成了宅基地盖满了房屋,变成了村民的院落,有的建成起了乡镇企业,有的正在新农村城镇规划。我们一队的老场院,也逐渐被荒废了。
    在那难以忘怀的故乡回忆里,那盛夏的夜晚,大场院附近的人们吃过晚饭,就会三五成群地带上草席、手持芭蕉扇,聚集在一起谈天说地,交流持家经验,唠唠家常。谁家的儿子、姑娘是哪年出生的,今年多大了,谁家的孩子在外从事啥工作多有出息等。大场院里凝结着农民的欢笑与汗水,描绘着、憧憬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从大场院结束,又从大场院开始。我们小孩们则可以常年在大场院上玩翻跟头、滚铁环、打四角。借着朦胧的月光,在夜色下往转于草垛之间,玩捉迷藏之类的游戏,当然还可以无边际地尽情疯跑,个个蹿得满头大汗。大场院的北边临着岗马古寨壕,沿壕边长了一溜好几颗大柿树,每到秋天九月霜降时节,柿树上就会挂起了一个个的小红灯笼似的红柿子,我们放羊孩子们就会攀爬到柿树上摘红透了的烘柿喝,感觉倍儿爽。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在大场院里度过了欢乐的童年。
    到了冬季,凛冽的寒风呼呼地吹着,发出飕飕的响声。大场院里也就只剩下麦秸、谷秸、大豆秸草垛了,这里又成了麻雀聚集的热闹地盘儿,群群飞鸟在空中盘旋,检食起人们落在柴草垛里的零散粮粒。而在我们心中总盼望着赶上几个连续的下雪天,在此时,因为白雪长时间覆盖田野,就连树枝上也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雪,鸟儿们觅食的范围急剧缩小,放学后的我们就会在大场院的雪地上,打扫出其中一块空地,撒下一些谷粒、碎米之物做诱饵,支起箩筐连接上细铁丝,躲藏在场院屋里面的门缝旁守株待兔,静静地等待一些急于觅食、贪吃的麻雀进入我们设下的埋伏圈。每当箩筐倏然落下,大部分逃离四散,蹭蹭地、远远地飞开,唧唧喳喳惊叫个不停,飞落于场院屋脊上、周围的树枝上,眼睁睁的、无奈的注视着我们,擒获它们的同伴。我们此刻的欣喜心情真是难以表达,狂喜之状,溢于言表。我们将捉到的“猎物”放在点燃的劈柴里焖烤,被烟火熏得灰头土脸。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好歹也有一身肉呢。但吃到嘴里,小舌尖慢慢地品尝着麻雀肉,感觉美美的、喷香喷香的,尤其在那个物资相对匮乏的年代。
    随着时代的发展变迁,乡村乡貌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随着村庄的不断扩建,一排排新房子拔地而起,日渐破落衰败的岗马古寨早已经被新建的房屋居舍包围住了。豫S103省道的一次次扩宽,西寨壕早已被填平建成了临街商铺,北寨壕也被填平建成了大超市,东寨壕也只剩下了残余部分,只有南寨壕里长满了杨树与荒草,还残存着昔日的壕容……
    而我所熟悉的儿时伙伴早已步入中年,奔赴在社会大家庭的各行各业,我挚爱的长辈们,有的也已离我而去,静静地长眠于地下。曾经发生在大场院的故事,曾经经历过奏响的田园交响曲,那是我儿时岁月里永远擦抹不去的记忆,脑海里永远飘溢着恒久的庄稼清香,虽然早湮没于历史的长河,但对大场院朴素、真挚的情怀总是不舍割开。每当对着90后和00后的孩子们说起过去发生的事情时,从他们的眼神中透露着好奇、不解的神色,急于想知道以往的陈年往事。乡村的记忆里蕴含着一种不屈的精神。而乡愁,不仅是一首充满惆怅的歌谣。它是一代代的延续,把昨天、今天、未来凝练成历史的长河,让古老的乡村在岁月的更替中涅槃重生,愿乡村的今天和明天一样美好!儿时的少年牧歌、玩耍过的洋火枪、攀爬过的老柿树、乡村大场院,就是存在于我人到中年时心中那无限记忆中的一种难以忘怀的精神寄托,一种淡淡的乡思、一种悠悠的乡情、一种怀旧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