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是一年桐花开
每年的春三月后,我们豫西山区的村村落落,山坡上,田野里,放眼望去,满眼的片片紫云,那是盛开的泡桐花,空气里也处处弥散着清香恬淡的桐花的甜味儿。那时节你走进乡村,还真像是走进了美妙的童话世界。
离家几年,梦里常依稀看见那一簇簇一串串漏斗状的淡紫色的桐花。
我与桐花的情结始于食物匮乏的童年。那时正处于大集体时代,我们家孩子多,又半大不小,父亲在外工作,缺少劳动力,常常是队里的缺粮大户,对食物的渴望可想而知。尤其是开春青黄不接,母亲绞尽脑计,想方设法让我们填饱肚子。春天,野莱一露头,母亲就叮嘱我们到朝阳的地方去挖野莱;春风一吹,柳树绿了,鹅黄色的柳絮也成了我们的美味佳肴。挖野菜的人太多了,过些日子野菜也难挖,柳絮更是转眼即老,风一吹便飘落一地。因此春天最耐吃又好吃的还属满树又多又大的紫色桐花了,所以我至今记忆犹新。
桐花从阳春三月打苞,到花败落地,可持续月把子。每年桐花一打苞,我们就时不时仰脸往树上看,直到漏斗形的花愈来愈长,深紫色变成淡紫色,花下边变成喇叭形张开时,便可采摘来吃。这时我们便呼朋唤友,三五成群,来到树身较矮的桐树下,选个“麻利猴儿”爬上桐树,骑在树杈上,用搭勾儿将一簇簇一串串儿的桐花勾住,扭断了一枝儿枝儿扔下来。下边的小伙伴便争着抢着捡拾采摘,一边不时地用小嘴儿吮吸花心里的花蜜,这在当时是一件非常快活惬意的工作。
花摘完了,这只是入口的第一片,繁琐的程序还在后边呢。母亲把满蓝子的桐花放在烧开的水里焯一下,捞出放凉水里浸一两天,然后一遍又一遍地揉搓漂洗,直到洗到水彻底清澈,就可以炒着吃了。每当母亲将炒好的桐花端上破木桌上时,我们常常是风卷残云。饱餐一顿,满足而去。记得这时,母亲脸上常会露出难得的笑意,愁云满面的脸也舒展了许多。
这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能天天有桐花吃了,因为泡好的桐花放在凉水里冰着,两天换次水,可以吃好几天呢,吃完了我们可以再摘,再浸。后来想想,这就是大自然对人类的馈赠吧。母亲怕我们吃腻了就想法变着花样儿给我们吃,她有时也用蒜汁拌给我们吃,有时剁碎加上面,再打几个鸡蛋拌匀摊成煎饼给我们吃,那味道至今想起还垂涎三尺,堪比山珍海味。长大了想想,其实那就是妈妈爱子的味道!
童年的春天,我们就是这样伴着野菜桐花槐花渡过的。土地承包到户后,家家户户不但粮食产量高了,还种上各种蔬菜,人们再也不为吃的劳神费心了。桐花也慢慢被人遗忘,渐渐淡出人们的生活。在吃腻了大鱼大肉后,我也曾在春天采摘一些桐花,想让孩子们也享受一下大自然的馈赠,当一盘精心调制烹炒的弥漫着香气的桐花上桌时,看着他们懒洋洋漫不经心地伸着筷子象征性地夹一小撮儿时,我不胜感喟:他们哪能品出当年我们艰难生活时的香味!
又到了桐花开的季节了,我又不由地想起了老家的桐花来了。我突发奇想,让老公骑电车带我到郊区转悠,想在他乡寻觅到桐树的影子,了却一下思桐之情。转了一天,跑了好几十里地,竟没寻到半棵桐树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