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计去偷瓜

    首先声明,文中谓之偷瓜,是男孩子们小时候的淘气与嘴馋,与以此为业的梁上君子们完全不同。正如那句俗话说的那样“宁和某某对门,不跟学生搁邻”,自古以来,男孩子的天性就是淘气嘛!
    在上世纪大集体年代,每个生产队都是一个小社会,不但粮食、蔬菜、大豆、芝麻样样都要种,并且高粱、棉花、荞麦、绿豆样样不能缺。
    在我们男孩子的印象里,记忆最深的是生产队的瓜园。那时候,每个队都要种上2亩瓜,瓜园一般离村不能太近,土质也不需要太肥。离村远应该是为了躲开人群,图个安静;而不用好地可能是为了优先种粮食,毕竟填饱肚子比吃瓜解馋更重要。
    俺队的瓜把式是两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儿,其中一个我按辈份得叫四爷。他们每年开春下籽,种上甜瓜、酥瓜和西瓜。到了夏天,一棵棵瓜苗拖出老长的瓜秧开花、坐胎儿、结瓜。等瓜熟了,瓜把式会一个一个摘下来,按照各家各户的人口不等,用秤分成大大小小的一堆一堆,并用树枝在旁边写上户主的名字,等着各家人去拿。
    分瓜,对我们来说那是最开心的事,放学后就以最快的速度,挎上篮子去瓜地,找到自家的瓜先吃一个解解馋。
    分瓜也不是天天都有的好事,每次得等个十天半月下茬熟了才能再摘。而家里分的那几个瓜,有时候还要留个大的待客走亲戚,其余的也是隔两天才能一家人掰开分着吃两个,过日子都是这样精打细算的。
    家里的瓜吃得不过瘾,那咋办?瓜地就成了我们最挂念的地方。放学后,我们一帮小伙伴挎起割草篮就飞奔而去,只见那比黄瓜还粗的酥瓜、长着黄白相间花纹的甜瓜和老婆面瓜、圆滚滚的西瓜,像馋虫一样吸引着我们。
    看着这香甜的瓜,就是吃不到嘴里,小伙伴们一商量,“偷吧?”
    “好!”都没偷过瓜,几个人就探头探脑地望瓜地里钻。四爷他们早就看到我们这群危险分子了,坐在瓜庵里密切关注着,一看我们要进瓜园,走出瓜庵大喝一声:“干啥哩?”
    吓得我们一个个掉头就往回跑。还没进到瓜园就被吓跑了,第一次偷瓜就这样失败了。
    看起来硬闯是不行的,只能想办法了。孬是我们这一群里年纪最大的,就出了个主意,让两个伙伴拿起割草的小锄头,大摇大摆地往瓜地边上去。
    听到四爷又问“干啥哩?”小伙伴不慌不忙地回答说:“割草哩!俺又不摸您哩瓜,不叫俺割草?”
    他们俩顺着瓜地外边的沟边一锄一锄地刮青草。一边刮着一边偷偷地观察着四爷,趁他不注意,来了个顺手牵羊,这边一锄就把一个甜瓜搂到了沟里,那头也顺势搂下了一个西瓜。沟里的小伙伴伸手接住,弓着腰顺着河沟就跑到了远处拐角四爷看不到的地方。孬用拳头把西瓜捶开,再掰成几块,每人一块高高兴兴地吃起来。
    第二天,四爷一看沟边少了几个瓜,我们再去瓜地边刮草就撵我们了。“走远点,还想偷我哩瓜?”
    刚尝出偷瓜吃的甜头与乐趣,这就偷不成了,那咋行?
    为了吃嘴解馋,我们真不甘心。明偷不行,那就再想办法,给他来个声东击西!
    孬把小伙伴们分成两班儿,一班儿就在瓜地南边附近转悠,并且一会儿就装作往瓜地钻的样子,故意吸引四爷;四爷一吆喝我们就退几步,过一会再试探,始终把他的注意力紧紧地吸引在这里。那两个小伙伴在北边庄稼地里趴着观察,一看时机成熟,就偷偷地爬进去,挑个大的西瓜每人摘了一个赶紧爬回去。看那边得手了,南边的几个人才像不情愿的样子,慢吞吞地挎起篮子走了。等两班人会合以后,捶开西瓜,学着四爷被我们骗过的样子,得意洋洋地边笑边吃。
    四爷一看上了当,把我们看得更紧了,任我们再声东击西,他们哪也不去。哎!这瓜又吃不成了!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过了几天,我们发现瓜地东边的高粱长高了,孬又想了一个主意。这天放学后,我们挎着篮子大摇大摆地来到瓜地不远的路上。四爷如临大敌,紧紧盯着,一点也不敢大意。
    我们一帮子小伙伴就像没事一样,根本不往瓜地看,坐在路上排着队做游戏。孬一边领着我们玩,一边大声喊着数字:“1、2、3”,我们都跟着喊:“1、2、3”,重复几次后,又喊:“4、5、6”“7、8、9”。
    四爷他们两个瓜把式目不转睛地盯了我们好大时候,看我们一直在玩数字游戏,一点偷瓜的意思也没有,倒把他们给弄迷糊了:“这群孩子今天怎么做起算术题来了?咋变好了?会不会又耍啥花招呢?”
    他可不知道,我们这是用的混水摸鱼之计!我们事先定下了偷瓜暗号:“1、2、3,往里钻;4、5、6,快摘够;7、8、9,赶快走!”
    我们这边观察着四爷的动向,及时向那边高粱地里的小伙伴发着信号,指挥着进园、摘瓜和撤离。他这边还没迷瞪过来咋回事儿,我们那边已经抱着西瓜得胜回朝,得意洋洋地大口大口地吃到嘴里了!
    我们偷瓜用计,没想到四爷他们看瓜也用计!那天中午,我们又来到了瓜地旁,大老远就听到了瓜庵里收音机里的梆子戏声。有人看着呢,这咋办?
    孬派人爬到瓜地南边沟里,偷偷往瓜庵里侦察,可太远啥也看不清;又派一个人爬到瓜地北头,向瓜地里扔了几个土坷垃投石问路,可啥动静也没有。四爷是睡着了?还是在准备悄悄地抓我们的现行?我们弄不清情况,一个个急得抓耳挠腮,可就是不敢下手。
    又等了一会,还是不见动静,胆大的孬就悄悄地来到瓜庵后边。听听,收音机还在唱戏;蹑手蹑脚走到瓜庵门口,伸头一看,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没人,原来是个空城计!”
    可能是四爷回家吃饭了,也可能另一个瓜把式恰巧家里有急事,等不及回去了,就玩了这出小把戏。我们闻听此言,不禁大喜,一个个放大胆子跑进瓜地,谁喜欢啥瓜就挑着摘。黑子突然发现了一根老酥瓜,伸手就摘下,高兴地说:“老酥瓜甜得很啊!”我们每人摘了一个就赶快撤离,跑到河湾里敞开肚皮痛痛快快地吃起来。
    还没等吃完,就听见瓜园那边传来一阵叫骂声:“谁家的鳖孙孩儿呀,把我留着酥瓜种都偷吃了,过(明)年儿吃您娘那腿吧吃!”
    听到这里,我们一个个捂着嘴憋不住笑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