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变出一瓷,“画”开两相依

——王金合“多福瓶”正背两面烧出两幅“国画”赏析

正面梅花图

反面葫芦(局部)

反面山野图

    上个星期天,中国钧瓷工艺大师,已八十高龄的王金合打来电话说:这一窑的作品出了一个大奇迹,一只“多福瓶”钧瓷上正背两面竟窑变出了两种不同的“国画”图案。正面是一棵傲寒而盛开的梅花图,色泽为紫红色。背面是一幅层林尽染的山水图,绿、蓝、青、灰、白、红等五色相溢,色泽丰富颇为美丽。更为奇妙的是背面的右上方,窑变出了一片绿油油的葫芦,葫芦不大但却逼真,甚为奇妙。从老先生滔滔的话语中,我听出来他是在激动和兴奋之中向我叙说的。
    因和王金合是不同代的老朋友了,便约好星期天欣赏欣赏这个窑变后的神来之笔,顺便写点赏析的文字。
    于是,我再次走进了西部山区的神垕;再次走进了满院花草葳蕤、木瓜飘香的天合坊;再次地走进他们的精品钧瓷展室。
    在小而有序、少而精美的展品室内,再次饱览了那已多次品赏过的那一件件令人拍案叫美而又巧夺天工的美仑美奂的金合钧瓷。我不仅再次被作品的美所陶醉,而且再次被钧瓷大师们孜孜追求、夙夜不懈、焚膏继晷的精神所打动,正是他们的努力,才一次又一次地刷新着美的层次、美的历程、美的高度。
    我终于见到了王大师电话中告诉我的那只“多福瓶”了。它静静地被放在透明的玻璃柜中,柜子上锁,生怕被人一不小心碰掉一片“花”瓣。
    我平生第一次在钧瓷花瓶上见到这种窑变出的梅花图。隔玻璃远远看之,一朵朵小小花,紫红紫红色的,端端正正的,系无数颗小星星缀满在枝桠间傲雪怒放。再走近些,细细看它,这正面是灰白色的基底,好似冬日的雪地,灰白色的上面,是一棵不大的梅花树。枝干有的粗壮,有的纤细,赭石色的枝杈上落满了雪,晶莹夺目,枝干和枝桠上缀满了一簇簇的花朵和花蕾。各花枝间有主有次,有高有低,参差有致而又浑然一体。金合老先生的儿子建红告诉我说,这花蕾就是一个个釉的钉,而那盛开的梅花则是釉钉上开的花。大自然真的是妙趣无穷,窑变成了美丽的梅花吧!这也算是窑火的恩赐了。可奇还奇在了它不但枝干、花都和真正的梅花树木一样,而且细节上也毗真不差,釉钉上“盛”开着五片圆形的花瓣薄薄的,圆圆的花蕾是紫红的,这不是我们现实中见到的梅花吗?这花很普通,不妖艳、不珍奇,给人一种朴素的美。那纤细的单瓣小花,貌似花中的弱者。其实不然,它的花瓣上、花蕊上都飘上了雪,在严寒中,它不低头、不凋谢,而是含笑怒放或含苞待放。
    看到这里,真为钧瓷的窑变艺术而称赞,就是画家,按照自己的想法构图画出梅花图,也不会有如此这么真实、毗真的感觉,有的也可能只画出了梅花的形而达到神的效果。而这一“多福瓶”上自然而变的梅花却达到了梅的所有高贵的品质。前人品梅,多“以斜、横、疏、瘦与老枝、怪奇者为贵”。或有古人认为“梅有四贵:贵稀不贵繁、贵老不贵嫩、贵瘦不贵肥、贵合不贵开”。这些都是我国先人们的有道理的总结。枝疏而风韵洒落,干瘦则骨胳清癯,株老则苍劲古朴,花合则含蓄不露,而枝条斜、横方多姿而不呆板。
    明代徐渭有诗曰:“梅花毕竟是春魁,带雪迎霜特地开,谁扫一枝横匹练,似飘香气到金杯”。我们对于梅花高贵的风格,幽洁的神韵,是应以各种艺术表现形式,充分去表现它的。而王金合和他的儿子王建红用钧瓷独有的窑变来淋漓尽致地把这一传统的名花在钧瓷中表现了出来,沁人心脾,动人心魄,以其“幽甜”的芳香更让人神采雅逸,增添无尽的欢乐。
    王金合是老一代的钧瓷艺术人才,从事钧瓷研究生产已有60余年,他经过上千次的试验、实践、研究的“山水窑变”釉,可以“烧”出大自然中的所有色彩,而作品也常常会出现不同类型、不同色泽、不同风格、不同风景的“山水”画,“花鸟”图,甚至出现一些名家的画作。他烧出的《五牛图》、《福禄图》、《迎宾松》、《千岛湖风光》、《大峡谷》、《黄河东流水》等都成为钧瓷中的经典作品,如吴昌硕的《梅花》图、吴冠中的《江南水乡》、关山月的《山水》、齐白石的《葫芦》等。
    王金合、王建红的“多福瓶”不但在一面上烧出了千年难得一件的《梅花》图案,更为奇妙的是在这个瓶的另一面却是另一番更美更绝更摄入心魄的景观。这一面的景观和色彩又分为上下两部分。下半部分是以绿、红、紫为基调的色彩,幻化出一幅《初秋的山野图》。图中的绿色窑变出了大片的树林,一岭岭碧绿的树木在点点红叶、紫花的点缀下,显得格外生机,参差不齐的树林长着墨绿的叶子,衬托着紫紫黄黄的花瓣,一些不知名的藤蔓绕在一些不知名的树木上,树林中有几朵硕大的淡红色野花,它们被吹扭得美丽而柔软,像是在跳舞。还有一些不知名的细小的花瓣夹在树丛中,密密地布满在林中,如似在散发着浓郁的馨香。窑变中也形成了“类似”的秋天的小草,图中的草,仍是那样的青绿,没有到了秋天该枯黄的感觉,它们仍然在风雨中挣扎,如像在不久的将来,向秋天先别。最亮眼的是在绿色山岭上窑变出了一堆堆的红色,那是树上的绿叶经霜变红的。秋风摇曳着一簇簇、一片片红叶,像燃烧的火焰,像天边飘来的红霞,又像蜀锦中的红花,与天上缓缓飘过的白云一起欢歌。
    最为奇妙的是这面右上那部分,简直是达到了天斧神工的境界。釉在1300度高温的流动下,竟然“流”出了一片葫芦园。釉变的葫芦是在一土灰色的大地上,由几十个釉丁“开花”而形成的一大堆酷似葫芦形状的“釉钉花”。它的周围由无数条枝蔓,牢牢攀附缠绕在大地的其它植物上,釉变的一条条线似葫芦的藤条又细又长,绿绿的、灰灰的。小小的葫芦釉变成蓝绿色,偶而的留白恰似葫芦的白花洁净而美丽。那小小的葫芦上小下大,连在一起的两个圆球,嫩鲜碧绿,看起来很可爱。看似一堆堆一片片的葫芦有点杂乱无章,实则窑变效果非常美妙,有一种雅俗共赏,清新自然的感觉。其中有一个“鹤立鸡群”的葫芦,像是“不合群”似的独立的站在那片葫芦园的外边,它可能养分充分,如似大笔挥就的,周围树叶交错,藤蔓相缠,屈曲盘桓,葫芦圆润饱满,生机盎然,趣味无穷。
    诗人黄庭坚有《葫芦颂》云:“大葫芦乾枯,小葫芦行酤。一居金仙它,一往黄公垆”。由此可见古人对葫芦的重视。现代因葫芦与“福禄”谐音,葫芦的腾茎称作“蔓带”,与“万代”谐音,成熟的葫芦内有多籽粒,象征多子多孙。所以也被现代文人雅士多加称赞,而钧瓷大师也把烧制钧瓷葫芦产品作为一个重要的器型来制作,并且乐此不彼,也在情理之中。而如王家父子能烧出这样的一片片、一堆堆的葫芦更是美妙无穷。文化内涵之广,意趣之深遂。王金合激动之余也作《葫芦》诗一首曰:“矍铄钧魂翁,葫芦浑然成。金真七子像,画在此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