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泥土雕琢成一部传奇

——杨洪超和尚沟窑的钧瓷

杨洪超近影

    那天小雨淅淅,白雾蒙蒙。
    驱车向磨街的尚沟窑奔去。入神垕,过白裕,大约四五公里后,便来到了尚沟窑,顺着平坦的柏油路,在公路西侧的一家规整干净有序的农家里,见到了一身泥土的烧窑师傅,他叫杨洪超,因家是尚沟村的,窑名就叫尚沟窑。
泥土歌唱出优美的词曲
    我市是钧瓷的故乡,钧窑大多分布在以神垕为中心的西北部山区。磨街镇虽然有窑口分布,但大多是一些古窑址和遗迹,真正在当代“活”着运营的窑口,并不像神垕镇那么多,甚至就没有。我为在磨街的尚沟村有这样一个窑而感到惊奇,兴趣让我们和主人略加谈论,便要求直接去展厅。
    进入他们设在二楼的展厅内,货架上摆满了盆、碗、钵、樽、炉、鼎等上百件的展品,这些钧瓷给我的最大的直观是大部分钧瓷是颜色很淡的釉面,宛如明镜一般,柔和、朦胧,并清晰地印出蓝的天、白的云、红的花和绿的树,就好像是在黎明那淡绿或淡清、淡鹅黄色的天光下,静的出奇的湖中,水面上飘着淡淡的云,像少女蒙着的轻纱。那釉面的色在微微的流动,像极了浅湖中的水,那恰似被风激起的粼波,仿佛是一道道微起的浪花时隐时现。看着这画面,我心中感受到了微微的湖水碰撞声,低沉委婉,就像传说一样令人遐想。还有那风中摇曳纤细纯白的芦苇,显得它那独特的姿色,娇柔得使我不忍心去碰它。
    自然冷峻,这钧瓷正如一块冰,虽不加雕琢也玲珑剔透,令我喜爱之至,站在杨洪超的钧瓷展厅里,我第一次好像是在一个清静的湖水边呼吸着沁人心脾的奇特空气,这气息一点不亚于母体上散发的芬芳,让我感受到钧瓷就像母爱的温馨,那滋味如同母亲的温柔的手,轻轻的将我抚摸,使我陶醉。
    再仔细看来,无论是钧瓷瓶或罐或动物或茶具等造型的钧瓷上,都有一抹红晕,或长或短,或圆或方,或成几何体,不规则的点缀在那通体淡绿淡清淡蓝的釉色之中,那红的颜色有的浅红,有的浓红,有的紫红,有的红中透紫,大多是有浅红逐渐的扩展到深红、橙红或紫红,已层叠重复成一朵迈向天空欲放未开的荷花,或芙蓉或牡丹般的色泽了。我们观看的兴致正浓,此时阴雨的天气忽然放晴了,阳光从窗口射进了展室,照在钧瓷上和钧瓷拥抱在一起,熠熠生辉。此景使我的脑海中涌出了那“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的诗句来,不过这诗和这景如果改成“一缕春光铺水中,半湖瑟瑟半湖红”,也许会更贴切一些吧!
    也许这一抹红就是一股清泉,一缕晨阳,一颗星辰,一弯小月,一滴凝血,或是一段情愫的升华。鲜艳的彩釉,是因七彩的阳光涂抹而成,浸泡在清风、明月、雨露中,溢出十万里绵延不绝的馥郁。
    在介绍他在烧制钧瓷独特特点时,杨洪超说:他的这一在静的釉面上出现的极为美丽的红色色泽的变化,是在原二厂和一厂老釉的基础上,重新研制的釉方,其窑变极为丰富,一是成色上,上红下蓝,釉面有细小裂纹,并有隐约可见的珍珠点儿,这种色泽呈玫瑰紫;还有一种是色略泛黄,局部出现是海棠花瓣的优美色调,并有细纹的钧瓷,这种色泽叫海棠红;另一种是钧瓷釉面光泽有细密的纹,脉色红蓝交错,如茄子皮,一般这种色叫茄皮紫;另外在钧瓷作品中还出现了色泽鲜红和局部红块,脱口处又有丝丝纹理,这种称为鸡血红。他的钧瓷作品中的红色还有朱砂红、胭脂红、火焰红、桃花红、宝石红、朗窑红、牛血红……等等。这些红是窑火自由的开合与神秘的驰骋,它红的热烈但也不是单一的纯红,而是有多颜色的红组成万彩幻火的一种激情的释放。红中有紫、红中有蓝、红中有黄、五颜六色,而五颜六色的颜色结合在一起或像彩虹喷射,或如日出被云,或似七彩融合,构成了五彩渗化最致密的华美和凝练,让人心生迷离,醉眼朦胧,沉淀心性,情潮澎湃。抚之,手感温润,若手握翡翠玛瑙,琥珀玉石,又如少女肤肌,温润滑腻,扣之,其声如馨,余音缠绕,清脆悦耳,如金铃盈耳清响,如编钟叮咚演奏,让我的心凝结成流光溢彩的翡翠。
瓷韵悠悠的别样炉钧
    中国当代钧瓷的烧制工匠们各有各的釉方,各有各的绝技。杨洪超说他的钧瓷作品有两大类:一类就是静静湖面上的一片霞光,而另一类却是炉钧。
    的炉钧以独特的釉料配方、施釉技巧和高超的烧制技艺创造出了炉钧珍品。它的特点是釉面花色均匀,釉色丰富,五彩渗化、异彩缤纷,有的成红色,有的成绿色,有的多彩相间,可在一件器物上出现红、紫、绿、金、银以及铜色斑点或结晶体的色泽效果。同时,釉面上的色点、色线、色块,均呈独特的浅深色色泽机理,浅色调单色明亮,深色调深沉含蕴,这些点中的色与线条和色块犬牙交错,形成了花花绿绿的风景和自然的山水图景。另外在这些繁如大自然的景色的图案中,有变化中的雷同,也有雷同的变化,红里透紫,紫里藏青,青中玉白、白里泛红、五彩争艳,辉映竞芳,从上到下可见到蓝、红、紫、黄、白形成的分段彩虹样色泽,给人一种稳定的艺术效果。
    我问杨洪超大师,你是如何烧制出这么美的炉钧呢?他微笑着告诉笔者:我的这些作品不是采用绘画、雕刻等表现手法,而是靠严格的控制瓷胎和原釉料中的化学成分,通过烧制过程中的温度冷却等因素,使瓷器表面的釉料涂层的颜色和花纹千变万化,产生独一无二的效果。看我的作品颜色绚丽厚重,鲜艳,典雅,大方,斑斓夺目,飘逸空灵。青若兰天、白若美玉、紫胜葡萄、红比牡丹,一件器物多种色相加,相织又相融,加上变幻莫测的流纹,其自然效果远非刻意追求和人工所控。
藏在历史深处的尚沟工匠
    一件精美的钧瓷,经过72道工序,无一不经过制作者的深思熟虑,和钧瓷工匠们的艰苦奋斗,不赜索引的努力而来的。
    杨洪超1980年出生在磨街的尚沟村,自幼受家族烧制钧瓷技术的影响和熏陶,精心探索钧瓷窑变的奥妙,与钧瓷结下了不解之缘,杨洪超家门前就是条大沟,沟里的土石都是制作钧瓷的原料和釉药,这些对杨洪超来说是个得天独厚的条件,原料问题解决后,器型设计,釉色配料,拉胚烧火等,每一个环节都是一道难迈的坎儿,尤其是配釉,釉在钧瓷制作过程中是最重要的一环,配釉的成功与否直接影响着钧瓷的质量。为了取得独特的风格的釉,杨洪超采来各种矿石材料反复换算配置比例,然后通过烧制看釉色的效果。他连续烧了三个月二十多窑出来的成品钧瓷,不但没有好看的釉色,而且还“不成款式”,不是烂底儿就是胎釉不合,几乎没有一件是合格的,一窑一窑的砸又一窑一窑的装。杨洪超说,那段日子真是艰难困苦的日子。一次次灰心丧气的决定不干,又一次次下定决心再拼搏。他苦苦探索钻研并向老工匠们多次请教,并专门去书店买来与钧瓷有关的各种书籍,学习研究,到第二十三窑时,在装的五十多件作品中,有五件作品初步获得了成功,后又多次请教。对艺术的执着追求使他一次次攻克了不同的难关,终于在一个阳光充盈的天气里成功了。
    那天阳光灿烂。就在前天的半夜,他装了五十多件的钧瓷窑停火了,第二天,他等不到完全冷却,冒着热气时就钻进了炉里,可以想象开窑时他那期盼的、惊恐的眼睛盯着那个冒着青烟的大炉,他的心在狂跳,额头冒着汗水,手不自主的紧攥着,他钻进窑里抱出几件作品,打开匣钵,这几件作品个个争奇斗艳,出类拔萃,釉面清心凝练,晶莹斑斓,动感天然,纹路清晰。后又抱出几件,也是同样的玲珑剔透,温润,细腻,流光溢彩、艳丽绝伦,比过珍珠。杨红超举起双手眼含热泪大声喊出了聚集几年的心声:“成功了!”无数次的失败,这一次终于实现了他的梦想,他怎么能不激动呢!随后他用手一摸头,一手黑,原来他进窑时,热气还没有完全消散,窑炉室一股热气袭来,他没有感觉热,但头发和眉毛都被烧焦了。艺人在窑炉前,成功的业绩成为永远的雕塑。
    杨洪超的钧瓷一经出世,便引来了众多收藏家和广大专业人士和社会各界的好评青睐,仅2021年一年时间就有两件作品在全国性的大奖中获得“大地奖”的金银奖,《玉壶春》和《鱼高》。成为本届全国陶瓷大奖中靓丽的两朵鲜花!目前杨洪超是国家一级美术师,人民手工陶瓷艺术大师,中国陶瓷艺术大师,这是社会对他的技艺的肯定与褒奖。
    春来磨街,沐浴在细细雨丝之中,并亲吻着“西吴镇”钧瓷,我的心情就像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