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槐花开
每至春末夏初,正是槐花绽放的时节。当熏风拂拂,槐树便抽出嫩嫩的芽,又经一夜的晚风吹,并在晨曦的沐浴中生长着,起初花苞浅绿,几天过后,就饱满雪白,此时一种馥郁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每当见到那一串串的带着甘甜而又清香的槐花,就浮现出那记忆深处的家乡的槐花来……
记忆中,在我家的庭院里,坐西朝东的是三间房舍,四面墙体是用一块块土坯垒砌而成,庭院里没有建造的围墙,东、南两面的“墙壁”是个天然的屏障,约有两米高、一米多宽的土崖。土崖院墙上的槐树繁殖力强,发“疯”地生长,以致茂密成荫。父亲用利斧斫掉曲绕斜生的槐树幼苗,留下树身笔直的。就这样,在我家庭院的土崖院墙上、庭院里生长着粗细不一的槐树有十来棵,比较粗壮高大的有五棵。一到槐树飘香时,满院都氤氲着一股股槐花的清香,还招引来了蜂闹蝶舞。那飘荡着的槐花香,似乎也融入了泥土的香气,让人有一种沁人心脾之感。
天长日久,我逐渐认识了槐树。这槐树,属于豆科槐属植物,在我国北方极易常见,成年的树木高大,槐叶呈羽状,表皮具纵裂纹,褐色,槐花为淡黄色,花瓣接近圆形,有特殊香味,可以食用。就是在这对槐花的不断认知中,那不同寻常的槐花萌生着我儿时的美好的憧憬与无限的快乐。
老辈人对槐花情意绵绵。在物质匮乏的年代,槐花自然成了人们的一种难得的“食粮”。那时我的奶奶喜欢槐花,常同几个老人坐在树下,摘下一大把槐花,用布满老茧的手,缓缓放入嘴中,细细咀嚼品味。儿时的我,也学着大人的模样,也将手里的槐花送入口中,那香喷喷的滋味,一下子闯入了鼻息,觉得齿颊生香……
每到春夏之交,庭院里土围墙上的槐树就开始酝酿着开花,你拥我挤地,密密匝匝,俨然成了花的世界。我家的土围墙,也就成了我和小伙伴的一片乐土。讲故事、捉迷藏、抓“敌特”……这些成了我们孩提时的活动主题。老槐树也年年如是,无私慷慨地用一树树槐花呈献出一种简单而又丰盛的礼物。
记得小时候,经常和伙伴们相约,爬到我家土崖的槐树上一起采摘槐花。槐树上有刺,但我们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槐花的诱惑。年龄稍大的,用竹竿搭钩伸在茂密的树冠间,搬掉枝桠;几个年幼的在捡拾坠落在地面上的槐花枝,又兴高采烈地争抢着捋槐花,放在带来的篮子里,以及预备的塑料袋中……对儿时的我们来说,槐花是最好的美味了。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小伙伴的饭碗里定有鸡蛋炒槐花、蒜拌槐花蒸菜这些不同寻常的饭菜。大家吃起来津津有味,还嗅着槐花香,三五成群的小伙伴就坐在我家门口那长长的青石条上,说笑着,热闹着,在阵阵的浓浓的槐花香里,交融着我们爽朗的欢声笑语……
前年的一天午后,我与家人在市区的街心游园里散步,突然袭来阵阵花香,自远而近,由淡至浓,分外妖艳。妻子用手指着前面盛开的槐花,我触景生情,不由得为之一颤:只见槐树怒放,一树树,一串串,满树的诗情画意!在高耸的乔木、参差的灌林间,生长着几棵槐树,有碗口粗细,显得挺拔葳蕤。妻子好奇心强,采摘到一串槐花,还放在鼻子上嗅一嗅,依稀嗅到了那独有的甜甜而又清香的滋味。倏忽间,我又想起故乡那青色的山、彩色的田、春天的绿来……
“悠悠天宇旷,切切故园情”,其实,在我的内心里,这槐花是属于故乡的,是属于老宅的。那一棵棵具有旺盛生命力的槐树用一种特殊的幽香,在芬芳着我生命的岁月……那些槐树粗犷、高大,透射着土地的力量,在启迪着我的人生历程。如今多少年过去了,那槐花香是历久沉淀在心里的暗香,那家乡的老槐树却永远地雕镂在了我记忆的底板上……
简单、短暂、丰盛、美好,这也是给我们每个人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