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 守
近段时间,一位叫田水彦的“剃头匠”火出了“圈儿”。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3元的剃头价格坚守26年不改,在当下社会他是如何做到的?在一个冒着蒙蒙细雨的上午,我骑车直奔田水彦所在的古城镇钟楼村一探究竟。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钟楼村以果树育苗和中药材种植出名,当时在乡镇工作的我曾帮乡亲们联系购买过苹果树苗。多年后再来这里,眼前恍若另一个世界:得益于南水北调中线干渠从村北经过和“美丽乡村”建设的缘故,村里红花绿树掩映,街道顺直宽敞,记忆中的瓦屋被错落有致的混凝土平房和楼房所代替,街头巷尾宣传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各色标牌和墙绘尤为醒目。
我顺着中街向前走了约200米,正要找人打听,耳边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循声望去,路边一处宅子大门“过厅”里有位手握剃刀的老人正在忙活,椅子上同样坐着一位老人,头刚被剃了一半儿。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凭直觉,拿剃刀的老人定是田水彦无疑了。
简陋的店面里看不到奢华的设施,特别是那把看起来像要散架的老式理发椅,更让人感受到时光的流逝和岁月的沧桑。听我说明来意,田水彦老人笑道:“人上了岁数,还去计较钱多钱少弄啥。我给老伙计们剃头刮脸,反过来也有人陪我说话聊天了不是?”
我问他咋走上剃头行当的,他说:“这都是‘八字’作就哩。我前天才过87岁生日,和关(羽)老爷一样,都是(农历)五月十三生儿。一日有三刻,就因为时辰不一样,才有关老爷耍大刀、我玩剃刀,还有人拿杀猪刀的区别。”老人幽默的话语把我给逗乐了。
田水彦出生于1936年,是个在苦水中泡大的人,学剃头也没正儿八经拜过师傅。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期,农村大人小孩儿都兴剃光头,当时他十七八岁,却比别人有“心计”,村上来个剃头的,他在一旁边看边琢磨,回家后就拿着他爹刮胡子用的“响刀(一种老式剃刀)”比划。
有时剃头师傅好久不来村里,老头儿们头皮痒得难受,就趁中午歇晌儿时端盆儿温水找田水彦剃头。起初田水彦手法笨拙,间或还在谁头皮上划道儿口子,好在无人抱怨,他的手艺也日益长进。田水彦1958年入党,后来又当民兵排长,公家的事多了,剃头的活计就慢慢搁置起来。
田水彦重拾剃头手艺是在1983年。那年他害了一场大病,身体虚弱,村里照顾他,让他看护村西头儿的浇地井。有回村里几个老头儿从那儿路过,说是到几里外的韩楼找人剃头。田水彦就说:“都恁大岁数了,天热天冷的,路上也不安全。以后我来给你们剃头。”
等田水彦备齐了剃刀、剪子、磨石、磨刀布等整套家什,那几位老人剃过两次头后却又不来了。田水彦直纳闷:“咋,是我手艺不中?”那几位老人说:“你不收钱,俺们咋好意思总麻烦你!”田水彦无奈地说:“那我以后也收钱,总中了吧!”当时剃一次头市价5毛钱,田水彦就象征性地收2毛,之后随市场行情涨到5毛、1元不等,直到1997年定格在3元上,迄今26年过去,他再未涨过分毫。
若从十七八岁学拿剃头刀算起,田水彦从事这行当已经六七十年了。他专一为老年人服务,一把剃刀被他把玩的炉火纯青,剃发、掏耳、剪鼻毛、刮胡子、修面……一整套流程下来至少得半个钟头时间,每一个环节他都用心提神、精细入微。老人们躺在椅子上舒服惬意、睡意朦胧,下了椅子来红光满面、心满意足。有人戏谑地说:“你看人家那理发店三推两剪,十分八分钟就把一二十块挣到手了。你这不够那工夫钱!”田水彦只是笑。
寒来暑往,田水彦的剃头铺成了三里五村老人们定时“享受”的去处,他还义务为残疾人、孤寡老人上门剃头,深受大伙儿称赞。几十年来,他坚守一门技艺的传承,一直使用传统剃刀,最近两年才换成了能更换刀片的新式剃刀,同时成本也相应增加,可他始终践行着不涨价的承诺。
交谈中,田水彦从抽屉里拿出2021年上级党组织颁发给他的“光荣在党50年”纪念章,虔诚而自豪地抚摸着,深有感触地说:“作为一名65年党龄的老党员,我始终牢记着入党誓词。为人民服务是党员的本分,让老年人少掏钱剃好头是我的心愿,有生之年只要能捏得住这把剃头刀,我就要坚持干下去。”
“心底无私天地宽,人到无求品自高。”我打心底对田水彦老人表示由衷的敬佩,同时衷心地祝愿老人健康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