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以一字千里的功力,写不一样的高密故事

近日,作家连谏全新小说《流年》由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
该书由知名作家、评论家莫言亲题书名诚意推荐。《流年》由五个中短篇小说组成,它们既互相独立,又可相互串联,合成一部有关李老汉祖孙三代的长篇。这些高密乡起风镇的故事,纵跨60年的光阴,是时代江河图腾中的背景细节,幽微而生动,详实地坦陈着生而为人的苦痛与酸甜。
青白色的雾霭里,鸡鸣犬吠,鸭鹅奔走,绿树碧水环绕。这片高密肥沃的土地上,麦子抽穗、玉米出苗,代代乡民繁衍生息。有了人,有了人情往来、生命存续,也就有了无穷无尽的情感故事。在这里,淳朴与狡诈、美好与丑陋、深情与淡漠同时上演。人们忍受命运的拨弄,却也追寻和眷恋着这个世界曾给过的糖。
这部作品虽只有11万字,但体量极大,涵盖60年的光阴。作者以极其客观中立的叙事立场,讲述了李氏三代人的爱恨纠葛。通俗凝练的文字里,蕴含着作者对故乡风物深沉的怀念与爱意。
作者连谏表示,一字千里是她追求的写作理想,是她文学审美的第一原则。“写作多年,虽然汉字可以免费使用,但用最少的字写最跌宕传神的故事,是我毕生追求的文字美德。我用这种方式,表达对文字的敬畏。”
贯彻全书的主题,是对家庭成员间亲缘关系的探讨和追问。如何定义亲人?书中给出这样深刻的回答:“相互爱过恨过又宽宥过的,才是亲人。”
失散多年的亲生父女历经一番波折才成功寻亲,却未能生出情感的纽带;含辛茹苦独自把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拉扯大,父亲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和回报;一对夫妻虽然日常彼此陪伴,但两人间总是隔着一堵无形的墙,这也成为他们婚姻破裂的原因。而当维系亲缘关系的老人去世,只是名义上的姑侄却越发熟络,甚至比真正的血亲更懂得守望相助的道理......小说为数不多的人物构成了错综复杂的亲缘关系网络,成为社会道德伦理的样本,读者或能从中找到现实生活的影射。作者舍弃日常生活的琐碎,选择聚焦于婚姻、生育、疾病、死亡等重大事件,抚摸着每一个在场人物的灵魂,从而更鲜明地向读者展露他们的生活理念和对待亲情的态度,体察人性最幽微生动之处。
李第一是作者重点塑造的对象,也是全书唯一较为“高光”的人物。阅读作品,会发现许多温暖动人的情节均是借助李第一来呈现:他对爷爷李老汉的维护和敬重、他对初恋女友始终如一的感情、他对间接致使妻子死亡的福姑姑的宽容与谅解。而李第一也并非完美无缺,他面对亲人无理的阻拦表现出仓惶无措,甚至像个懦夫一样逃避。最后的故事里,他默然遵从了乡村命定的古老法则。鲜活丰满的人物刻画、戏剧性的情节转变,让作品更具共情之力量。
无论对亲人有着怎样的隔阂与不满,无论命运之手如何揉捏,书中这些平凡小人物始终如野草一般坚毅地活着,等候春风的到临。又或许什么也没有等待,只是为着活着本身而活着。给予他们生存力量的正是这片喂养他们的土地。他们或遭遇不同、性情各异,有的亦曾尝试逃离起风镇,但最终依旧怀着深切的眷恋回归土地、回归家庭。叶落归根,个体才能摆脱充斥内心的孤独,找到最终的归属。故乡,永远是那深重情感的源流。
这是作者隐含的创作指向——向故乡的土地致敬。作者连谏职业写作21年,作品多为跌宕起伏的都市小说和辛辣的杂文,而《流年》也成为她自身创作旅程的一次回归,让她仿佛重归沃野,彻底回到高密大地。她在序言中写道:“我喜欢这热气腾腾的人间,爱每一张倍受生活蹂躏的脸庞。活着,是一种美好的感觉。”她以悲悯的目光注视着笔下的人物,自发向内观照,带领读者通过故事的方式看清生活的真相
“我和故乡的每一个人,都是高密这片大地上成精的泥土,我们行色匆匆,低笑轻语,脚踏大地,眼望星辰,蝼蚁般下蛮力建设人生,就像不知道死亡终会将自己两手空空地带走。”《流年》力透纸背的文字诠释了一个道理:年华易逝,死亡威胁,仍要酣畅淋漓地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