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时膈气筑,只要煨芦菔
——诗词中的白萝卜及其药用价值
瓜华豆荚已阑珊,采摘记霜前。全胜二月杨花瘦,斜阳陌、吟渴须餐。惯见银钗小妇,迎风挑向筠竿。
谁分野色上毫端,玉本笑红圆。前身定是长沙易,写生手、一样流传。倦客清斋久矣,何人贻鲊香山。
这首《风入松·题写生芦菔》是清代词人李良年为一副萝卜画创作的词,描写画中白萝卜的形态,并指出白萝卜可以生津止渴。白萝卜是大众蔬菜,既能制作菜肴,又可当作水果生吃,还可腌制泡菜、酱菜,它营养丰富,食药两宜,民间有“冬吃萝卜夏吃姜,不找先生开药方”之说。
消食润肺白萝卜
萝卜是十字花科莱菔属植物,历史上称为葖、芦萉、芦菔、莱菔、温菘、紫花菘等,李时珍说:“莱菔乃根名,上古谓之芦萉,中古转为莱菔,后世讹为萝卜。”在《诗经》中,萝卜则被称为菲,《邶风·谷风》曰:“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将萝卜和蔓菁并举,并说明它们都是食用根茎的。苏轼爱吃萝卜养生,他发明的东坡羹、玉糁羹等,里面都有白萝卜,《狄韶州煮蔓菁芦菔羹》曰:“谁知南岳老,解作东坡羹。中有芦菔根,尚含晓露清。勿语贵公子,从渠嗜羶腥。”南宋林洪《山家清供·玉糁羹》载:“东坡一夕与子由饮,酣甚,槌芦菔烂煮,不用他料,只研白米为糁。食之,忽放箸抚几曰:‘若非天竺酥酡,人间决无此味。’”苏轼认为吃萝卜比鸡豚更为健康,《撷菜》曰:“秋来霜露满东园,芦菔生儿芥有孙。我与何曾同一饱,不知何苦食鸡豚。”《东坡杂记·裕陵传》载,将萝卜汁注入鼻中可治疗偏头痛:“左痛注右,右痛注左,或两鼻皆注,亦可。”多年的偏头痛患者均可用此法治疗。
萝卜广受大众喜爱,古诗词中的萝卜多彩多姿,颇具人间烟火气息。宋代刘子翚对萝卜观察细致,《园蔬十咏·萝卜》诗宛如一幅素雅的中国画:“密壤深根蒂,风霜已饱经。如何纯白质,近蒂染微青。”杨万里将萝卜煮熟下酒,别有风味,《待家酿未至,且买姜店村酒》曰:“芦菔仍多煮,庵摩带浅煨。深村市无囱,草草两三杯。”叶适将萝卜风干,待过年烹制佳肴,别有风味,《无相寺道中》曰:“竹鸡露啄堪幽伴,芦菔风干待岁除。”萝卜羹是古代旅途中的常用食品,陈淳《西征范田遇雪三绝·其二》曰:“饱啗炊粱莱菔羹,皂台催促赶前程。”
萝卜具有下气消食、除痰润肺、解毒生津、和中止咳等功效,在许多古诗中都有描述。诗僧释智遇将萝卜煨服,用以治疗食积胀满、纳差、胸膈胀气,《白云端和尚赞》曰:“接纳少机关,勘验无眼目。时时膈气筑,只要煨芦菔。”元代许有壬总结了萝卜的栽培、性味、功效、烹饪等,《上京十咏·芦菔》曰:“性质宜沙地,栽培属夏畦。熟登甘似芋,生荐脆如梨。老病消凝滞,奇功直品题。故园长尺许,青叶更堪齑。”明末卢世榷认为萝卜能顺气,和茯苓一样都是养生佳品,《赋得人淡如菊》曰:“养性赖茯苓,顺气恃芦菔。”
由于时代限制,古人认为吃过面食后出现“上火”、长痘、出疮、口腔溃疡、咽喉肿痛等症状,是面粉温热有毒导致的。生萝卜性凉能解毒,可治疗咽喉肿痛、口腔溃疡、臁疮等,于是认为萝卜可以解面毒。苏颂《本草图经》载,有个婆罗门僧人来到中原,看到人们吃麦面,大惊道:“此物大热,何以食之?”接着他看到面食中有萝卜,才放下心来,说全靠此物解毒。《本草纲目》引北宋钱易《洞微志》载:齐州有个人得了狂躁病,梦中见一红裳女子将其引入一座宫殿中,有一个仙姑命令歌唱,遂有人歌云:五灵楼阁晓玲珑,天府由来是此中。惆怅闷怀言不尽,一丸萝卜火吾宫。病人不解,找一道士云梦,道士说:“您病狂是因为中了大麦面粉毒,梦中红衣少女是心神,仙姑是脾神,《医经》言萝卜制面毒,按照歌中所云,吃萝卜就可痊愈。”病人以药和萝卜治疗,果然痊愈。
行气平喘莱菔子
“莱菔子温辛定喘,消食除膨堪中选。风痰研吐推墙壁,肿毒酢(同“醋”)调一两转。”(清代张望《古今医诗·莱菔子》)莱菔子为萝卜的成熟干燥种子,为常用的消食类中药。莱菔子味辛、甘,性平,归脾、胃、肺、大肠经,具有消食导滞、降气化痰的功效,用于食积气滞、脘腹胀满、腹泻、下痢后重、咳嗽多痰、气逆喘满的治疗。《医学衷中参西录》载:“莱菔子生用味微辛,性平,炒用气香性温。其力能升能降,生用则升多于降,炒用则降多于升。取其升气化痰宜用生者,取其降气消食宜用炒者。究之,无论或生或炒,皆能顺气开郁,消胀除满,此乃化气之品,非破气之品。”
龚廷贤《药性歌括四百味·莱菔根》曰:“莱菔根甘,下气消谷,痰癖咳嗽,兼解面毒。”《本草纲目》引宋代学者陆佃之说“莱菔能制面毒,是来麰之所服”,故而得名莱菔,但李时珍认为可能是望文生义。
古人认为萝卜与地黄同食,可以导致白发。宋代王铚《国老谈苑》载,宋太宗想重用寇准,但害怕寇准年轻难以服众。寇准知道后,“服地黄,兼饵芦菔以反之,未几,髭发皓白”。看到寇准须发皆白,老成持重,宋太宗解除疑虑,任命其为参知政事。清代龚廷贤《本草诗·莱菔子》曰:“萝卜神仙骨甚奇,豁痰利气子相宜。半空峭壁从天倒,一带危墙著地推。咽透熏烟堪救死,种多益米岂充饥。地黄白发休同食,此是人人尽解知。”文天祥操劳国事,年纪轻轻便鬓发斑白,他却认为和吃萝卜无关,也不需要染黑扮年轻,《白髭行》曰:“谁服芦菔汤,避老亦奚为。少老如春秋,造物以为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