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茅根：茅薄用重 藉用无咎

白茅根是小时候的乡间野味，其有美名曰“甜甜根”。若是流鼻血了，白茅一握煮水服之可愈，乃药食两用之佳品。看似普通的“甜甜根”，其实来头不小。古代早已供祭祀之用，《周易·大过》言“初六，藉用白茅，无咎”。意思是祭祀品底下铺上一层白茅，因茅根洁白柔顺，体现出祭祀者对神灵的诚敬，因此便没有过失。

考之早时，茅根其用也重。《神农本草经》曰：“主劳伤虚羸，补中益气，除瘀血血闭，寒热，利小便。”《千金要方》《外台秘要》《肘后备急方》等屡用之起大病。

茅根是清热凉血止血佳品。《外台秘要》用茅根煮水治“伤寒鼻衄不止”，《千金翼方》以茅根捣绞取汁和酒服，治“折踠瘀血”，其甘寒微甜，凉而能通，能凉血消瘀，《千金翼方》以白茅根、小蓟根相配治妇人“崩中”；茅根能利水通淋。《外台秘要》“主热淋方”即用白茅根四斤切煮水，甚而用生茅根五斤捣绞取汁疗“小便赤涩”，《肘后备急方》以白茅根、小豆共煮后去茅根食小豆，治“卒大腹水病”；茅根能除胃肠客热。《外台秘要》治“胃反，食则吐出”，以芦根、茅根共切煮，《肘后备急方》《外台秘要》载茅根、猪肉作羹啜食，治疗久不愈之黄疸；茅根能保护胃肠。《外台秘要》记载绞茅根汁饮，可预防饮酒过多烂肠之患；茅根可治消渴，《千金翼方》治“热渴，头痛壮热，及妇人血气上冲，闷不堪”，方用茅根切捣取汁，渴则饮之。《外台秘要》记载用茅根一味，绞取汁饮，“主热渴”。

及至近现代，有“南冉北张”之誉的冉雪峰、张锡纯两名医均擅用白茅根。张锡纯于茅根体验颇深，其论洋洋洒洒，综其述可归纳如下：一者，茅根善理肝气。张锡纯认为茅根春发最早，禀少阳生气，上升能散，是“肝家之药”，能“导引肝木之气”，故“凡气之郁而不畅者，茅根皆能畅达之，善利水又善理气”。其对厥阴脉滑而厥之白虎汤证，知系厥阴肝气不舒，常用白茅根煎汤代水煎白虎汤；二者，茅根可助肾气上达。茅根生水边，秉寒水之气，初生尖锐似锥，故能“助肾气上升与心火相济”，伏气遏抑肾气不能上升与心相济而致心脉跳动无力时，可用鲜白茅根煮水煎大剂白虎加人参汤；三者，茅根可宣通郁热。茅根“凉而能散”，凉润滋阴，散能发表，善“宣通郁热使达于外”，能“透温病之热外出”，“使深入下陷之邪热上出外散”；四者，茅根清热不伤胃，利水不伤阴。如其言茅根“善清虚热而不伤脾胃”“既善滋阴，又善利水”。此外，张锡纯认为茅根需重用，其谓茅根“性甚平和，非多用不能奏效。是以一剂重用至六两”；更以鲜者为佳，“必剖取鲜者用之”，实无鲜者才以干者或芦根代之；且煎法特殊，“将茅根用水四大碗煮一沸，移其锅置炉旁，候十数分钟，视其茅根若不沉水底，再煮一沸，移其锅置炉旁，须臾视其根皆沉水底，其汤即成。”切忌久煎，若久煎其“清凉之性及其宣通之力皆减”。冉雪峰认为，茅根一味，具宏功，疗大证。白茅根祛瘀不伤新、祛邪兼补正、清补而不滞，是“配合良好之劳病缓和消瘀剂”“大有起朽荣枯之力”，兼备金匮虚劳门全部治法，因此可主“劳伤虚羸”。茅根“补中益气”能益胃中阴气，是东垣“补中益气”益脾中阳气之对勘，且叶天士养胃阴之意早蕴《神农本草经》茅根经义中。

《周易·系辞上》曰：“夫茅之为物薄，而用可重也。”《本草纲目》谓白茅根：“乃良物也，世人因微而忽之。”此诚至道之言也，茅似微薄，其用赫赫！不禁作“白茅赞”曰：

中空有孔，轻清疏利。

似气通血，除瘀血闭。

利水通淋，伤阴毋虑。

劳伤虚羸，补中益气。

春发最早，肝畅气理。

水边皆得，助肾相济。

宣通郁热，滋阴益胃。

鲜药重用，久煎须忌。

洁白软美，身微功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