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座“山”:横看成岭侧成峰

《山这边,山那边》堪称长篇报告文学的时代力作。这部作品既有宏大的时代立意,又有延展的历史纵深;既有精湛的艺术水准,又有深刻的现实意义。作者以开阔的视野、深邃的思考、有力的笔触,从现实挖掘出事迹,又将事迹建构为故事,再将故事撰写成文学,以新闻特写的方式和笔法,带领我们从观察中国发展的视角、讲述山乡巨变的故事、传承著史立传的责任、探究文学创作的空间,形成四个方面深刻、独特而又贴近实际的见解。
作品定位于苏皖交界一山两村之困、之变、之新,因为地理位置特殊——一座山地跨两省、附带两个不同行政隶属的村庄,天然地形成一种“同”与“不同”的对比。山,既是联通彼此的纽带,也是鉴别彼此的界线,这种巧妙的对比,能够很快引发读者好奇,引人入胜,进而顺势铺开两个村庄、两个县城、两个城市、两个省份在乡村振兴大背景下,一路走过的风风雨雨。同时又让人不禁联想,接下来面对中国式现代化新征程,他们会如何继续走好“同”与“不同”的发展之路?我们都知道,在时代浪潮中,各地之间特别是相邻的两地,既是百舸争流的竞争对手,也是团结协作的兄弟伙伴。这部作品为我们展现了一种毗邻携手、互学互鉴、比超追赶的良性竞争。这种协同式的、差异化的、互补性的发展模式,将成为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动力之一。其实,小到“一山两村”,大到京津冀、长三角、珠三角、粤港澳大湾区、成渝“双城”经济圈、东北振兴等国家战略,都是区域协同带动国家整体发展的有力举措,而这正是这部作品以小见大展现出的很独特的研究问题的视角。
事物发展总有一条清晰的历史脉络,山乡巨变也不例外。这部作品有时间线,作者从1995年开始跟着这个题材长达30年,这30年足以见证中国乡村由贫到富、由富向兴的过程。从上世纪90年代第一次《人民日报》报道到今天,作者巧妙地通过时间跨度,将历史变迁、时代变化之“大”,落于一地一域、一村一人之“小”,以点窥面,反映时代。这部作品有空间线,因为以山为隔,分处两地,我们看到了两个空间的人,拥有各自不同的政策、条件、环境、机遇,看到他们如何在历史的风云际会中走过不同的岁月,走向共同的未来。这部作品有人物线,正如柳青、周立波的作品中能够经常生动刻画农村能人一般,这部作品同样敏锐捕捉到了“人”之于时代和乡村的作用,比如新农村的能人王海清和向领兵就是当地发展的领头人,他们有着劳动人民最朴素的思想和最勤劳的本质,心怀对美好生活的热切向往,努力学习先进经验,回村带领村民致富。这部作品塑造了一批这样的人物,让他们在时代的照耀下,有血有肉,有感情有筋骨,鲜活地从书中走向人们的视野。
我们说这部书是非虚构写作,因为作者在成书过程中运用了很多历史资料。得益于作者任职《光明日报》的专业素养,这种新闻特写的记录方式,带给我们一种别样的时代史观。这种史观并非鸿篇巨制的大史书,而是体现为地方史或者是大史书中的小篇章、小补充,因为总有一些历史片段、历史过程、历史细节不为外人所知,而作者通过常年蹲点调研、收集了解,将它们以文学的方式记录下来,包括领导批文、报告,以及当时人与社会的回应等等。这些漫长岁月中的观念变化、更新甚至迭代,对于现在农村建设发展、推进乡村振兴具有重要的借鉴作用。正所谓鉴往知来、向史而新、砺行至远,从这个意义上讲,《山这边,山那边》何尝不是一部山乡巨变的史书?它记录了农村发展的经历、路径、考验、经验,记录了人民群众所思、所愿、所想、所盼,为推进新时代乡村建设、走好新的长征路提供一种借鉴。这就是这部作品为我们带来的一个专业的新闻采写的史观视角。
《山这边,山那边》虽然是报告文学,但它以独特的时间线、空间线、人物线、故事线,塑造了一个完整而丰富的小世界,这个世界里有许多值得探索和挖掘的内容,这就为小说创作、文学创作提供了很多素材,留下了巨大空间。比如王海清、向领兵他们回村、成功,一定有无数的故事和细节,这些发生在改革开放背景下的脱贫攻坚、致富振兴的故事,正是作家们需要讲好的新时代山乡巨变的故事,而经过作家的思想加工,这样的故事又会呈现出各自不同的视野,传递出更加细腻的情感,弘扬更为鲜明的时代主题。因此,不论将来谁在这个空间做文章,谁去填补甚至扩充这个空间,都很有可能形成礼赞时代、讴歌人民、激励奋斗的文学精品。这就是这部作品为我们开启的一扇创作之门,而在中国式现代化的宏伟蓝图中,农业农村现代化同样是浓墨重彩的一笔,需要作家们认真书写。不论是打造“文学村庄”清溪村,还是续写《山这边,山那边》的故事,都是文学助力乡村振兴的实践探索,这也是这部作品为文学肩负时代使命指引的一条创作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