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州梦华:时间的河流与乡愁的飘摇(组章)

禹王池
被驯服的水,更容易选择珍藏。传说和故事,早已被推衍成细腻的水波的书写,字斟句酌,行文缜密。只是,即若临波,抑或遐思,自会隐隐听得旷古的潮讯,裂岸的河殇。尤可见大舜的运筹,经天纬地,划海为疆,凿伊阙,通龙门,直把那开山的剑石,兀立在一池清流之上。
韦应物曾有《龙门游眺》一诗,对此颇有慨叹,其云:凿山导伊流,中断若天辟。都门遥相望,佳气生朝夕。
大禹的智慧和勇气,岂止在他对自然规律的理解、工程规划的精细和社会治理的创新,更在面对困难时的坚韧不拔、勇于变革和驰而不息;岂止令九州攸同,四奥既居,更使得九山刊旅,九川涤原,九泽既陂,四海会同。
一泓禹王池水,确乎恰是这肝胆与韬略的映照,纵使流经千载,依然沉潜着一脉,深长的尊奉与敬意。
只是不知,哪一滴的池水乃源自夏朝,哪一波的细浪当涌入心底。
钧台之享
那一日,钧台之上,帝尧与群臣聚议。时鸿水滔天,浩浩怀山襄陵,下民其忧。尧为求能治水者,垂问群臣。四岳举荐鲧,然鲧功用不成,治理九年洪水仍未平息。帝尧无奈,遂再于钧台求贤,终得伯禹,遂令其代理政事,即刻巡狩。
大禹自此领命,历经十三余载,治理洪水,划分九州,建立夏朝。他不仅为社会稳定和国泰民安奠定了坚实基础,而且也使得整个天下,日益变得祥和,稳健,勤劳,安逸。
那一日,仍还是在钧台之上,先帝赐给禹一块黑色的玉圭,奖掖他在治理水患和治理国家方面的巨大功绩。
大禹之后,欲将国政禅位于皋陶。然皋陶未继先卒,大禹又于东巡路上驾崩于会稽山,其帝位随之禅让给伯益。时过数载,伯益虽已称帝,然天下皆认为大禹之子夏启更显贤达,众诸侯甚而不去朝拜伯益。
那一日,夏启在剿灭拥趸伯益的有扈氏之后,即令群臣于钧台之上献祭祈天。各地方国首领纷至沓来,夏启即谦恭满怀,祭祀天地和祖先,此既为展示权威,更为求得诸国的认可和拥立。诸侯遂曰:“吾君帝禹之子也。”夏启随之称帝,就此废除“禅让”,建立中央政权,统辖各地诸侯,指点江山,家风赓续。
钧台之享,到此已变得愈加的足智且多谋,深远且缜密,高峻且威仪。
那一日,透过已然漫漶的历史烽烟,我仿似隐隐照见了钧台的梦影。它呈现出重檐亭殿式的形态,屋顶覆盖着华丽的琉璃瓦片,檐角悬挂着铜铃。每当有风儿吹过,遥远的风铃便会发出熟悉的铃声。
回眸的刹那,我直感到周身的每一根血管,都已被紧紧地拉动。
禹州,禹州
我选择还乡。在禹州已然疲惫的呼唤里。
谁不是曾经走丢的孩子?看过熟悉的天,可知水,原本就没有陌生的归期。大禹的治理,盖因为有的流脉,流得过于恣肆,轻狂,不羁。而四奥既居,四海会同,原本是让藉此萌生的乡愁,指向更明,更易辨别,勒得更紧,牵得更痛。
谁的漂泊,经得起再也无法辨认,梦中的亲眷和故里?
自夏伊始,从禹州起,我们的根即已深植于古老的文明土壤之中,那是一种对天地自然的敬畏,是对和谐共生的追求,是对智慧与勇气的赞许。
自夏伊始,从禹州起,我们的根即已深植在黄河的滔滔波涛中,那是孕育华夏文明的母亲河,她的乳汁滋养了这片土地,赋予我们坚韧不拔的生命力。
自夏伊始,从禹州起,我们的根即已深植在炎黄子孙的血脉里,那是民族认同的纽带,世代相传,凝聚成一股强大的民族凝聚力和向心力。
自夏伊始,从禹州起,我们的根即已深植在大禹治水的壮举中,那是人定胜天的决心和毅力,体现了中华民族面对困难时的智慧和勇气。
自夏伊始,从禹州起,亿万华夏儿女即已选择了心系家国,生生不息,只为让钧台之上的呼唤与祈盼,恒久感召亿万赤子,再展宏图、再创奇迹。
于此,我选择还乡。
选择和魂牵梦萦的禹州,永生团聚。
(作者系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