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这一家子
我是个村会计,退役军人,又是一个有着45年党龄的老党员,所以非常注重良好家风的培养和下一代的教育成长。
2008年汶川发生地震时,大儿子才24岁,刚有了大孙女,日子也是紧巴巴的。二儿子还没结婚,可我劝他们都要向灾区捐款,钱不在多少,要有一颗积极向上的善心、爱心,国家有难了,要义无反顾伸出援助之手,莫以善小而不为,最小的善行,胜过最大的善念。
如今我有孙女孙子四个,3月22日,是大孙女12岁生日,儿子早就和我商量去饭店吃饭,但我坚决反对。儿子和儿媳看我态度坚决,难以拗过,只好同意了我的建议,在家聚餐。两个儿子和儿媳们,加上孙子和孙女四个,一家十来口坐了满满一桌,他们把我让到上座,满屋的喜庆彰显着对老人的孝敬和家庭的和睦。
吃饭间,大孙女不小心把白面馒头掉地上了,她捡起就要往垃圾桶里扔,我伸出手说:“给我。”我接过馒头,把沾上灰的馒头皮揭掉,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全家人都诧异地看着我。“‘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首诗你们都学过吧?”儿子和孙子孙女都点头。
“不就一块馒头,何必大惊小怪,值五毛钱!都说你工作中对同志们抠,生活中你也抠。”妻子拉过大孙女,对我嗔怪地嚷道。
“一个馒头现在看来不算啥,钱买也就五毛钱,五毛钱掉在地上大多数人都懒得拾,可你知道馒头的来历吗?农民在秋天把小麦种上,通过施肥、浇水、锄草到来年夏季才能收获,从前,农民都是顶着酷日一镰一镰、一穗一穗收回来,再通过碾打才能变成净麦子;然后磨成面,蒸成馒头,一个馒头由多少麦子做成?又有多少农民的汗水在里面你们知道吗?”
我一席话儿孙们都听得愕然了,大孙女的脸一阵赤红,手不停地抠着自己的衣角。
“多年前的年馑听说过吧,那时我刚十岁,树叶和树皮都被啃得净光,我饿得皮包骨头,本来就瘦弱,一下子成了骨架人,细细的脖子,脑袋像面叶一样耷拉着。不珍惜粮食,是因你们没有挨过饿,不知道饥饿的难捱,再富裕也要勤俭持家,业再大也经不起挥霍和浪费。”
“爷爷,我错了!”大孙女低着头羞羞地说,手仍在抠她的衣角。
“我们以后都要勤俭持家。”儿子和儿媳都表态说。
父辈的言传身教就是孩子们最好的老师:“到今年麦收时给你们上节劳动课。”
说话间,本村刚被评上低保户的老海一瘸一拐橐橐地走了进来,他腋下不知夹着什么东西,用黑塑料袋装着,他看我们正在吃饭,便准备退出去。
老海是本村八组村民,老婆是哑巴,儿子也是个实诚人,有两个孙子。近几年老海得了腿疼病不能正常劳动,一家人日子难过;小组提议,村两委讨论通过,我把他的材料和手续整了整,上面下来查看老海够低保标准,就批下来了。
“老海,你有事?”我忙站起来问道。
他嗫嚅着说:“你们吃饭,改天我再来。”
“有事你说,你腿还不方便来回跑着,再说又没外人,就俺一家。”这时正吃饭的一家人都站了起来,小孙子连忙搬个凳子说道:“爷爷您坐!”
老海看着小孙子搬的凳子,他犹豫了,最后又折了回来:“就是,你们一家人又没外人。”他说着把腋下的东西放在桌上,又摸出二百块钱放在上面。
“老海,你这是干啥?”我隐隐看见黑塑料袋里装着一条烟,严厉地质问道。
“老仇,我这低保多亏你跑前跑后磨鞋底子,一点心意,谢谢你了!”说完他就想走。
我一把拉住他,把东西塞给他说:“给你办低保是你够低保的条件,当干部就是为人民服务的,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办的,东西你拿走。”
“那不是我一点心意么!”
“啥心意?要谢就谢党和政府。没有党的好政策哪会有我们老百姓的好日子?”我扶着把他送到大门口外,他很不情愿地一跛一跛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多好的百姓呀,你给他办点应该办的事情,他就会涌泉相报。
儿子和孙女们看到我的举动,不约而同地伸出了大拇指:“您真棒!我们长大后也要像您一样做人。”
六月的一个周末,四个学生娃娃都回来了。那时小麦刚割完,由于天旱无墒玉米还都没种上。儿子和儿媳们外出打工,照料娃娃的事自然落在我们老两口身上。
吃过早餐,我向她们倡议:麦子刚收,地里还会落下不少麦子,我领你们下地拾麦去好不?一听说“下地”俩字他们都很开心答应着,疯了一样跑到田间。一人拿一个编织袋,到地里便争着拾抢起来。一段时间后,大孙女和大孙子的编织袋便弄了一袋子,小孙女和小孙子热得满头大汗,脸上抹拉得跟花狗脸一样,麦茬把小腿扎的一道道红,捡了有多半袋子。
“爷爷,老热呀,回家吧?”
我说把袋子拾满再回。浑身是汗的大孙女和大孙子看看似火的太阳,就一起帮忙,很快,小孙女和小孙子的两个袋子也塞得满满里,她们高兴地背起麦袋子回了家。
下午,我本想带她们再拾一会儿,可看看孙子孙女们那嫩腿嫩胳膊,再看看他们被晒得酱红,也不忍心再让她们下地了。我们小时候经历的事情,让她们尝尝滋味就行了。
下午我领他们把捡来的麦穗捶捶,簸簸,最后一称有十六斤,让她们带到馍店换成了馍。
她们一人拿起一个便啃了起来,吃得是那么香,那么有滋味,因为这是自己的劳动成果,有一种成就感和自豪感。
我看着几个娃娃沐浴在阳光下像一株株小树苗在茁壮成长,心里也乐开了花。
娇儿孙们吃可以,但不能惯他们的坏毛病。家风关系着下一代的健康成长,也关系着国家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