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独秀与禹州的书法缘

    在中国现代史上有一位具有标志性的历史人物,他在“五四”运动前就倡导民主、科学新文化运动,“五四”运动期间他又冲杀在最前线,被尊称为“五四运动的总司令”。他是中国最早的一位马克思主义者,是中国共产党的主要创始人和最早的领导人,从中共“一大”到“五大”连续五届当选为党中央书记。他在党中央领导岗位上,推动了国共合作,领导了“五卅”反帝斗争,推动了北伐战争和轰轰烈烈的大革命……
    没错,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陈独秀!
    1927年蒋介石叛变,大革命失败后,7月陈独秀被共产国际剥夺了中共党内领导职务。1929年又被开除党籍。他的两个儿子相继被国民党反动派杀害,独秀成了著名的中共“烈属”。
    1932年被上海公共租界巡捕房以“创办非法政党”的罪名逮捕,移交南京政府查处。国民党法院以“文字为叛国之宣传”罪判处有期徒刑13年。他已不是共产党了还为共产党而坐牢,囚禁于南京老虎桥第一监狱。在狱中,他利用国民党的“优待条件”,大量阅读古今中外的书籍,潜心研究中国古代语言文字、孔子、道家学说等,完成了不少有价值的学术论著。
    1937年8月23日陈独秀提前获释。此后他拒绝出任国民政府“劳动部长”,拒绝蒋介石出资让他组织“新共党”,拒绝胡适的邀请去美国,拒绝谭平山要他出面组织第三党的建议。而是长期隐居在四川江津,以教书为生。并在困苦中对文学、民主发展、国学等课题,继续当年在狱中的研究。1942年5月27日因病于四川江津鹤山坪石墙院逝世,享年63岁。
    陈独秀就是这样一位具有历史标志性的作出过重大贡献,又多灾多难的重要历史人物。
    可是长期以来,他却被置于淡化、弱化甚至污名化之中。特别是“文革”时期,以“路线斗争史”取代中共党史,把陈独秀打成“第一次错误路线头子”,遭受没完没了的批判。直到建党百年的宣传活动中,才在某些媒体上把陈独秀塑造成令人尊敬的正面人物。
    在此大背景下,笔者也深挖细找故乡禹州史料,以期有所发现这位党的创始人并担任过五届党的最高领导人与禹州的哪怕是星点的联系。
    “五四”运动时期,禹州籍的一些青年学生,如余士清、方鼎敏、王伯骏等,积极响应北京的号召,在故乡禹州也掀起了爱国热潮。但是,没有留下他们与“五四运动总司令”陈独秀的相关史料。中共宣告成立后,禹州也于1925年建立了党组织,并且开展了许多反帝、反封、支持北伐的活动,当时陈独秀正任中共中央领导,可是也没有发现他与禹州党组织直接联系的资料。还有禹州著名国民党“一大”代表宋聘三,他在广州参加国民党“一大”会议时结识共产党人李大钊等,受其影响而后成为中共党员,但也没有发现他与陈独秀交往的资料。
    正当令人遗憾时,故乡禹州青年学子傅汉中、余天同两君发来一帧陈独秀的书法作品和禹州《杜照贤造像记》碑帖的资料,让我眼睛为之一亮。
    陈独秀这帧装裱为镜心的书法作品是他对《杜照贤造像记》帖的评论,称:此帖共有五帧,其他四帧“无甚可观”,只有此帧“极有趣味”,“字颇奇肆”。
    让笔者惊喜的是,此帖的原头、原石竟然在禹州市梁北镇杜岗寺村,有座千年古刹叫“杜康寺”。寺中有最早(大魏大统十三年,即公元547年)的记事功德碑《杜照贤造像记》。原石已失,底座仍在,所幸民国时期有拓片存中国国家图书馆。
    《杜照贤造像记》书法宽博俊逸,书体在隶楷之间,是南北朝字体演变时期典型风貌,具很多隶书笔意又流露出楷书写法,保存了许多楷书进入到成熟时期后消失的写法和意趣。该帖在中国书画史上有重要地位和价值,清代、民国文坛巨擘于右任、鲁迅、张祖翼、马衡等均对此碑有考藏记述。
    当今书法大家、国学大师启功先生在《古代字体论稿》中提出:自真书通行以后,篆隶都已成为古体,在尊崇古体的思想支配下,在一些郑重用途上,出现了杂搀各种字体的一种混合体。西魏《杜照贤造像记》的字体,在篆、隶、真之外,还有又似草又似行的字,真可谓集杂搀之大成了。
    《杜照贤造像记》五体皆具,结构天成,正蕴含、暗合了所谓的“不期工而自工”高度朴素天然之美,体现了顺应历史变化的共生式渐变,充满着创新、意象化的人文精神。
    陈独秀称这种“五体皆具”、“结构天成”的书体特质“极有趣”,“颇奇肆”,正和他个人的奔放、大度、不守旧和创先争胜的性格相吻合。因之招他的认可和喜欢。
    陈独秀的这帧书法镜心,是题给“建功兄”的。建功即魏建功,他比独秀小22岁,“五四”时期是追随陈独秀的北大学生,毕业后致力于汉语文的教学和研究工作,几乎人手一册的《新华字典》是他的代表著。
    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相交时期,即独秀晚年在贫困交加中从事文史教学研究时,三十多岁的魏建功对他的陈老师在文稿的整理、刊校和抄写等方面多有帮助。他们有师生忘年之交,才有独秀书法作品相赠,其中包括他对禹州杜康寺的《杜照贤造像记》碑帖书法的评论镜心小品。
    陈独秀是大政治家,也是大学问家,还是文字学家和书法家。从他的许多书法作品中可以看出,他吸收了《杜照贤造像记》笔体的美学元素,可谓不拘一格,潇洒风流,墨气凝重,一枝独秀。
    发掘和整理陈独秀这个“与禹州结缘”的故事,让我们禹州人更增加了文化自信。我们不仅是历史古城,我们还是文化古城。仅就书画而言,禹州曾涌现出许多有影响力的书画大家,东汉的刘德升首创行书“非草非真,发挥柔翰”。唐初褚遂良,其书深得羲之之体,且独有创新,遗有多本字帖传世。“百代画圣吴道子”也是禹州人,一生创作了大批书画作品,其名望自唐传至今。在禹州史上还诞生了许多书法名帖,除前述过的《杜照贤造像记》外,在杜康寺还有《杜文雍造像记》,书法史价值也很高。还有《大唐河南府阳翟县善才寺文荡律师塔碑铭并序》,书界对此帖多有评价称:“字迹匀称,笔势圆劲流丽,以柔寓刚,外柔内刚,纵逸灵动,开合自如,精气十足”,“结构布局端庄秀美,极具唐代书法大师褚遂良艺术之风”,“让读者领略到中国古典书法的一种理想境界”。
    今之禹人,应发扬故土的文化积淀的优势,不要辜负独秀先生对禹州的情缘,为禹州的现代化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