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归来
母亲闲下来,喜欢看《等着你》这个节目,我偶尔也跟着看几眼,每次看到父母拼命寻找孩子的事,都会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几年前,我有次被临时调配到民政所,走访低保户。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有些家庭因病致贫,有些因灾致贫,生活难以维持,不得不申请国家的救济。
而其中一家,致贫的原因非常特殊,也因此让我印象极深。这家的男孩初中毕业后,便外出打工,可是不久,就与家人断了联系,杳无音讯。父母报警后无果,又南下寻找多次,依旧毫无头绪。
孩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父母无法接受,悲痛欲绝,神志恍惚,出现精神障碍。父亲还尚能生活自理,但母亲从勤劳能干的农妇,变成了一个终日喃喃自语的疯子。
此后经年,他们从满头青丝到两鬓苍苍,从年轻健壮到风烛残年,所盼的、所等的,不过是那个忘记归来的孩子。
一个原本完整平凡的家庭,就这样支离破碎,滑入悲剧的深渊,不能不令人唏嘘。
我母亲也常念叨一件让人愤慨的事。
几十年前,姥姥家附近,有一家没有女孩,就从人贩子手里,买了个被拐卖的小姑娘。
那孩子刚到这家时,已经三岁多了,大眼睛,圆脸蛋,笑起来有深深的酒窝,口齿伶俐,她知道自己家庭的地址,亲生父母的名字,别人一问,天真的孩子就顺口说了出来。
也许因为怕泄露秘密,养父母每次听她说后,都会狠命殴打她。虽然说是因为家里没有女孩才买下她,但她并没有因此得到善待,挨打挨饿挨冻干重活,一天学也没上过。
后来,这个像花朵一样的孩子,被摧残成了弱智。长大后,嫁了残疾丈夫,却遭婆家嫌弃,又被送了回去,不知余生如何,无论如何,料也再与幸福无关。
而在她被拐卖后,亲生父母在骨肉分离的煎熬中,在悲痛与思念的纠缠中,又是如何挨过了这等待的、盼望的又不幸的一生,我不愿想,也不敢想……
终有些话题,沉重又凛冽,它们像是锦绣辉煌的浮华后,阴暗潮湿的秘密,像是轻歌曼舞的梦幻中,不和谐的刺耳声响。
他们只是平凡的普通人家,所经历的悲欢离合,生死离别,或许引不起大的波澜,也难得到大众的关注,但无论如何,不应该被忽略,被漠视,被遗忘。
愿人间再无骨肉分离的悲剧,每个孩子都能平安幸福地长大。也愿所有望眼欲穿的父母,都能等回,那个迷了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