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里的年下

乡村里,习惯将春节这一天叫做年下。
乡村年下最快乐的群体当属那些孩子们,他们会大声诵唱歌谣:“过年下,穿嘎嘎,吃好的,不做啥。”这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过了腊八盼过年。
乡村年下,孩子们总会穿新衣,戴新帽,从头到脚都是新的。
在乡村,越临近年下孩子们就越兴奋,家家都要炒米熬糖做糍粑,而后又做糯米甜酒,温暖飘香。
我的老家在乡村,曾记得,儿时年下的情景。
除夕之夜,父亲从地窖里拿出一些山芋,那情景就像选美一样从中挑选出一些细长形状的,逐个洗干净后,放进大锅中蒸,快蒸熟时,大锅中的山芋就会发出阵阵甜香,让人口中生津,馋涎欲滴,这样架柴生火蒸的山芋自有一种别样的味道。
母亲在淘糯米,煮糯米后,准备着熬糖的工具。
当山芋起锅时,父亲就把煮熟的山芋倒进水桶中,母亲小心地加入一些糯米后,父亲就用棒槌将山芋捣成糊状,这可是个绝妙的活儿,粘满山芋的棒槌犹如吸附的磁铁,捣弄起来很不容易,需要有一定的力气和技术,才能完成这个高难度的动作。
当父亲将山芋糊倒进老布袋中榨出汁后,就转到灶口架上柴火,熬糖这种技术活就交给了母亲。
山芋汁倒进锅里后,母亲不断地向父亲发出指令:“火大点!再大点!这时需要文火了,小点,再小点…… ”
我趴在锅台边,看见锅中的白汁像变戏法一样,咕嘟着泡一会儿就变成了淡褐色,再一会儿,又咕嘟着泡成了一锅金黄。香气直往鼻孔里钻,很诱人。
母亲用筷子挑试一下,糖稀拖着长长的挂面似的金丝,牵扯到了我的嘴里,甜到了我的心里……
吃过糍粑拽,母亲又把锅里的糍粑拽弄成糯米团,放在桌子上,擀平,擀薄,待晾凉后,再用力切成一块块的方块,糍粑就做好了。
从淘糯米、架柴火、煮糯米、蒸山芋、捣山芋糊、熬糖稀、擀糯米团,这些繁杂的做糍粑工序一个也不能少,一个通宵下来,父母都会累得筋疲力尽。
至于做糯米甜酒,做起来比打糍粑简单些,但也需要母亲偎在灶台前熬上好一阵子。母亲做的甜酒,非常甜,米团从来不散,一块一块地保持着挖出来时的形状。母亲常常拿出自己做的甜酒,用小瓷缸子盛好,放在炉子上或火盆的上边,煮好了给我们吃。正月里做客时,闻到用糯米甜酒煨的荷包蛋,那扑鼻的清香,常诱惑得人唾液直咽。
乡村年下真是一种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