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壕,忠实记载着故城的周至轮廓
一座故城,它的标配不仅有城墙、城门、城楼、角楼、月城、吊桥,而城壕也是必不可少的。故城禹州也一样。
禹州故城有多大?据民国《禹县志·疆域志》记载:禹州故城“城周二千二百四十丈”,约为7467米。然而,在今天却不能直接感受,因为拆毁的城墙已散落在民间的宅基里,无法统计;而阳翟故城墙,躲在故城的东北隅,自顾不暇。好在城壕仍在。仍据民国《禹县志·疆域志》记载:禹州“(城)濠阔五丈,深三丈”。即城壕宽16.7米,深10米。“濠外土堤高一丈五尺”,即土堤高5米。
城壕,也可写作“城濠”,它的另一个名称叫护城壕或护城河。禹州现存的城壕大致可分四段。
西段城壕:起自前进路与滨河大道交叉口,源自梁北秦村的秦北沟河在经历了十几公里的奔波后由南而北,由西而东,在许工驾校转向北,经三监狱东路口汇入城壕,逶迤向北,横跨城上城西侧拱形便民桥、迎宾西路桥、西城变电所便民桥(幸福桥)、西关桥、城隍庙后街桥、城隍庙北街涵洞桥与北段城壕相连。
北段城壕:进入城隍庙北街涵洞桥后,城壕隐入地下,经前进路右转至健康路,向东至北关清颍桥,在桥西侧南岸注入颍河。
南段城壕:经城上城涵洞桥向东,跨槐荫街便民桥、颍河大街桥、中央豪庭桥,在钧州大街涵洞桥东侧与南边三峰山下来的渠水相汇,跨禹州市烟草专卖局便民桥、回路巷桥、滨河大道中段东无名桥、钧官窑路桥,与东段城壕相接。
东段城壕:城壕在钧官窑路桥左转向北流动,跨迎宾东路桥、市直第四幼儿园便民桥、泰山庙街桥、东关桥、中医院桥、连堂街东便民桥,在回龙路北侧注入颍河。
在禹州故城,城壕原本是裸露于地表的。这既是城防的需要,也是雨雪天气泄洪的需要。故城的城壕只在东南西北四个城门(东含春、西怀远、南朝阳、北拱辰)前设吊桥。平时居民通过吊桥出入故城,战时吊桥升起,以防不需。古人的智慧,存在于每一个细节;即使在今天,城市的建设者仍需借鉴古人的城市设计。
7月中旬的几个早晨,连续阴雨的天气带来盛夏少有的清爽和温馨。从城壕东段顺河南路出发,沿城壕逆时针前行。黝黑的河水贴着城壕的底部缓缓流动,壕沟两岸是杂乱的建筑,一些树和杂草从岸上肆意地伸向壕沟,遮挡着光线,在水面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故城的城壕没有走径直的路线,而是随地势蜿蜒北行。城壕里的水一部分是城中的雨水汇聚而成,另一部分是从三峰山远道而来。不同区域的水聚在一起,经过不断的融合,已看不出清澈与浑浊。在路人看来,都是故城的水,要流到颍水去,一路颠簸,可能最终有一部分流向大海,大多在旅途中沉入泥沙,或被炽热的太阳而蒸发,甚而被截流后莫名地消失。
从顺河南路到顺河北路,再到回龙路,城壕一直向前延伸。城壕的底部偶尔会冒出一些青草或荷,在水中摇曳,增添不少雅致。东段城壕上,有一些便民桥,有大有小,有宽有窄。我留下记忆的有迎宾东路桥、泰山庙街桥、东关桥和中医院桥等。
经过几次整修的城壕,用石块加固着壕基和壕岸,已分不清不同历史时期整修的痕迹,它们混在一起。愈向北走,城壕愈宽大深阔,工程难度也愈大。至汇入颍水一段时,可清晰看见古时整修的痕迹,除坚固和险峻外,还留下一段阳翟古城墙与之映衬,昭示着城壕修筑的必要和及时。
自古以来,城壕和城墙本身就是相辅相成的。在冷兵器时代,城墙就是坚固的堡垒,城壕就是城墙的盾甲。古人的防御是多层次的:寨子、土堤、城壕、城墙、翁城、碉楼,像一道道屏障,横在那里,使攻城者望而却步。
禹州故城的城壕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修修停停,几番动工,又几番作罢。古人曾尝试着引故城上游的颍水加注城壕,不料颍水太难驯服,不然也不会留下大禹治水、禹王锁蛟的故事。颍水带着一身的倔强,在城壕里横冲直撞,继而越过城壕,在故城里肆意漫游。
据民国《禹县志·疆域志》记载:明正德十六年(公元1521年),禹州“知州莫钝开渠引水注濠,后为暴水冲决二十余丈,莫能潴水”。
明“万历四十五年(公元1617年),巡道曹尔祯筑坝于龙池,障颍水使南流,仅至南濠。后坝决,水归故道”。
明“崇祯八年(公元1635年),议引湧水入城壕,流至龙池东,渗入地中,不能达濠”。
“中华民国二年(公元1913年),土匪白朗陷禹。既退,浚城壕。十七年(1928年),又浚与建国军攻禹之后”。
从东段城壕出来,沿钧官窑路西行。由于故城的北城墙紧靠颍水,我想以古人的智慧,这一段是不必挖城壕的,颍水自是天然的屏障。北城门(拱辰门)面向颍水,有清颍桥逶迤通往京城。
与钧官窑路相连的是健康路,在健康路有一段城壕是隐入地下的。这不是修筑者的本意,是后人因为城市发展的需要,有意为之。
进入前进路,就是西段城壕。前进路在城壕外侧,本段城壕较窄,由于植被茂密,城壕时隐时现,时宽时窄。城壕里的水,依然是乌黑的,像是从煤窑里钻出来的一般。它没有东段城壕的深阔与壮观,也没有东段城壕的规整与美丽。
便民桥从城壕上随意地跨过去,通向幽深的城区。绿化带宽宽的,阻止人们走近观看,这也增加了路人的安全系数。与东关桥齐名的西关桥被宽阔的路面所遮蔽,稍不注意就会错过。而桥本身已失去昔日的模样,钢筋水泥浇筑的桥身与众多的桥梁一样,再也没有自己的个性与特色。
倒是西关桥南的一座便民桥因一对石狮子而格外引人瞩目。城壕里的水,从南而北,缓缓流动;它不像东段城壕的水,有较大的坡度,水在城壕里流动时似乎有一点儿湍急。
城壕在前进路与滨河大道交叉口,沿滨河路北侧向东延伸。引自颍河上游的水通过大渠在前进路与滨河大道交叉口注入城壕。由于滨河大道通向城区的路口较多,这一段便民桥也非常多;每隔数十米便有一座宽窄不等的桥。这就是南段城壕。
滨河大道是禹州著名的标志性路段,靠滨河大道北侧有狭长的游园,跨过游园才是城壕。市民在游园里健身和娱乐,亭子、小桥、绿树、花卉,相映成趣。优美的音乐和欢快的笑声,从游园里飘出,漫过城壕,回旋在城区的空气中,营造着祥和而安逸的氛围。
在四段城壕中,南段城壕修缮得最完美。城壕中的水不失情趣地流动,虽然带着满身的污泥。壕基与壕岸坚固而美观,与游园完美地融合。
在顺河南路,城壕完成衔接,我看了一下路程,大约7500米,这大概率就是故城的周至轮廓。
在我的记忆里,城市的维护者,会定期和不定期清理城壕,挖去淤泥,清走杂物,修补壕洞,把最光鲜的一面留给休闲的人们。
也许在今天,历经沧桑的城壕已失去它原有的作用,自身也变得面目全非。然而,它就像一个老者,依然想着去呵护城墙,呵护城区,呵护每一个鲜活的生命。
它依然装着这座故城。像一个仆人,即使主人已经远去,它却守护着杂草丛生的家园,不肯离去。它的记忆是老化的,且十分顽固;它又像一粒化石,记录着曾经的过往,供后人去研究和回忆。